这时锦明的茶泡好了,双手奉上一杯到燕云殊面前。
初冬的天是早晚较寒,近午时温暖如春。
此时太阳将起,地面和树叶沾染的寒霜被暖光照着,渐渐有化
解的迹象,寒气顺着半开的窗户慢悠悠地往思蕴殿里飘。
燕云殊等到凉气吹到后脖颈,激起深浅不一鸡皮疙瘩后,才腾出手接过茶褐色茶盏。
“朕无法信服这个理由。明明房首辅是更好选择,博览群书,桃李遍天下,能助之处更多。相比较之下,宁逾白的资质本领就不值一提。还是说,房首辅自认比不过宁逾白那等后起之秀,甘愿放弃做摄政王的机会?”燕云殊信口开河,神态稍显懒慢,是在随口猜测。
房经赋依旧坚持信念不动摇:“陛下想错了,是先皇一锤定音。最开始拟定的摄政王便是宁逾白,臣从旁辅佐即可。”
燕云殊又抓到个重要词:“最开始?哦,也就是说让宁逾白做摄政王并非父皇心血来潮,是早有计划。那请房首辅告诉朕,这个最开始是何时呢?”
房经赋一噎,在他面前没计较成习惯,今日明知道他不同往日,时刻想着不能嘴瓢。
这也不知是老了还是反应不过来,愣是爆出去了。
房经赋懊恼的看眼锦明,很希望这位老朋友能站出来帮帮忙。
锦明从进殿至今始终低着头做缩头乌龟,没有抬头的意思。
房经赋挺挫败,有种包裹火的纸快要被烧没的感觉,他神态在这刻起了动摇,说不说?
燕云殊出门在外的这几个月磨炼许多,假设真知道真相,也是能扛得起大梁。
这是房经赋以为的,让他迟迟没有说出来的原因是怕燕云殊知道真相,会在解决掉燕穆清后又杀了宁逾白。
房经赋对宁逾白的感情很复杂,可以说是忘年交,也能说是互相制衡。
惺惺相惜之中还有着防备,如若宁逾白真因他说出真相惨遭杀害,房经赋剩下几年都将活在自责里。
“房首辅,你就不想知道朕在永乐这些日子与宁逾白关系如何吗?”燕云殊问,他不是个喜欢在同个问题上百问不耐烦的人,那么问没个回答,那他迂回便是。
一提到宁逾白,房经赋的神态有细微变化。
燕云殊捕捉到后,唇角轻轻翘起:“朕与他同生死共进退,多次避开危难,死里逃生。啊,对了,他还允诺朕,待回到盛歌,就举荐个人给朕做皇后。到时他还是成功举荐皇后
的大功臣,你说,朕与他的关系如何呢?”
房经赋像是被刺激到,险些不假思索张口说话,好悬锦明抬头递过去一杯茶。
房经赋到嘴边的话全让这杯茶堵回去了,他默默接过,非常干巴巴道:“很好。”
燕云殊遗憾,遗憾于房经赋居然肯听锦明的话,看来在这场保密计划里,锦明占据主导位置。
“锦明,你先出去,让朕和房首辅好好聊聊。”
锦明猛地抬头,满是褶皱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他这副表情让燕云殊一下子回到他父皇驾崩的那夜,当时锦明也是这么看着他,注视着他一步步从殿门走到床边,再重重跪下去。
那时他天真以为锦明是悲伤到麻木,不知该作何表情,现在…他面无表情地和锦明对视,不退让,不退缩,他要知道真相。
好半晌,锦明如梦初醒般起身退出去。
殿门轻轻阖上的声音似乎惊醒盯着两人举止的房经赋,对上燕云殊比刀子还要锋利的眼神,房经赋初次生出闪躲的心思。
燕云殊放下书卷也放下茶盏,慢慢坐直身体,他不再是身形单薄、头脑简单的少年皇帝。
这几个月他长高了,也变强,懂得如何用气势压迫人。
当他坐直身体,威严油然而生。
“朕今日见房首辅,只求问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