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返程.

不是的。

他醒悟过来,那时的宁逾白对燕穆清而言,拉拢的好处远大于反目成仇。

燕穆清那么精打细算一个人,万不可能在这种事上犯轴做错。倒是他父皇,为让宁逾白心甘情愿做摄政王,不易生出二心,干脆让宁逾白成孤家寡人的可能更大。

不断探索过程中,他终于得以窥见过去一星半点的秘闻,然而他没为之感到高兴,相反满腹担忧。

原先因即将抓到姜衔玉渐渐放松的心蓦然又重新背负重担,比重生醒来对幕后主使杳无头绪的重担还要沉甸甸。他甚至生出缩在原地,不听阿十说下去的卑微念头。

他怕,怕听见那句肯定。

那不单是一句肯定,是让他无法理直气壮对着宁逾白说喜欢的阻拦。

阿十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在他说出不字前,声轻平淡:“是,王爷双亲的死和燕穆清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如若非要说,也能说是死在她手里。”

燕云殊说不清此时内心是何感触,远比他和宁逾白坠崖又绝处逢生的庆幸感还要浓烈。

他想,我没有失去继续喜欢宁逾白的资格。

“怎么回事?”他问。只要不是他父皇命人做的,他便有勇气追问个清楚。

阿十回忆道:“先皇属意宁逾白做摄政王不是一时心血来潮,病入膏肓前多次与他密谈,不知谁人走漏风声,闻询者难免想为日后前途多铺路,想与他套近乎。宁逾白那时擅长太极,不说好也不拒绝,左右逢源。燕穆清找上门去,起初宁逾白是惊讶的,知晓燕穆清是想拉拢他后,他也像对待旁人那般吊着。”

燕云殊对此印象全无,若不是信得过阿十,几乎怀疑对方是在编扯。

“燕穆清抛开在情.爱上多有不顺外,还从未被人如此戏耍过。当时只想着给宁逾白找不痛快,尚未想好对策时,手下有位素来喜欢献殷勤的人送来喜讯,说是为长公主出了口恶气。”阿十说到这,微妙停顿,见燕云殊面色不虞,抿唇不太想说下去。

燕云殊知道自己脸色不好看,却还是沉稳道:“继续说。”

阿十心里叹了口气,燕云殊这凡事要追究个清楚的性子与先皇如出一辙,不弄

清楚誓不罢休:“燕穆清不信此人能做出什么大事,收入手下是觉得迟早能派上用场,岂料第二日便听闻宁逾白双亲碰见意外身亡的消息,她当即联想到那人说的,先将人叫过来,又派我前往事发地探查。宁逾白双亲确实死了,看似意外,可人为之处又哪是那么容易抹去的?处处可探的痕迹,桩桩件件指向燕穆清。我想,仇便是这时结下的。”

燕云殊五味陈杂,这是典型的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后续发展不用阿十说,燕云殊也能想出来。

燕穆清本是想拉拢,结果被手下人看走眼的钻空子讨欢心弄巧成拙,和宁逾白成了对手。即便有心想补救,宁逾白也不见得会领情。

杀亲之仇,不共戴天。

可……他微微皱眉,都到这份上,宁逾白还是没对燕穆清下狠手,也没有让燕国江山易主,他父皇到底留下怎样的后手?他好奇得不行,无法从宁逾白嘴里窥探到分毫,属实磨人。

越是了解过往,越是心疼宁逾白。

这大半年面对杀亲仇人,还要强装无事的煎熬,他是燕穆清的亲侄子,与双亲之死没有直接关系。但不能否认,燕穆清那么做是为皇位,这分不开剪不断的因果关系,丝丝缕缕和他密不可分。

宁逾白面对他时该有多难受,下定决心和他表心迹时又是扛住多少内心谴责?

燕云殊不敢再想下去,怕回去面对宁逾白,泄漏太多情绪,让人察觉出来。

“陛下不宜在灵州继续逗留,燕穆清早早煽动群臣,不管宫里那位皇帝是真是假,都会被昏庸无道逼下位。房经赋撑不了太久,陛下该起驾回盛歌,那里才是你的战场。”阿十轻声说。

燕云殊深深看他一眼:“不是,朕在哪里,哪里就是战场,你不懂。”

阿十默然,他确实不懂,就像不懂燕云殊放着锦衣玉食的皇宫生活不享受,跑永乐这找罪受。

许多事可以坐享其成,非要亲力亲为。

阿十不明白,或许从他们被迫分开走上两条不同道路起,注定再次相遇,各司其位,无法再像孩童时畅所欲言。

燕云殊:“时候不早,这几日你就在这待着,需要你回盛歌,朕会让人通知你,小心点。”

他该回去了,宁逾白那边应当也快结束,他得想想怎么骗过聪明过人的摄政王。

阿十猜不透他的打算,也无法说服他听自己的打算。只能依言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