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陆荣收到灵州城里送来的消息，放走送消息的海东青，他懒懒打开纸条。

上面的消息让他冷淡的表情为之一动,等在旁边的小跟班一看，急切上前：“老大,可是圣女召唤我等的消息？”

陆荣将纸条抛到小跟班手里，熟练的擦起剑来，由着小跟班消化新得的消息。

小跟班眉头直皱：“这小少爷说牧星华的身不好近，要多耽误些时日，让老大你先给点解药,我怎么看都是个圈套呢？”

陆荣哼笑：“没错,就是个圈套，这小少爷保不准找到靠山,想将我们引过去一网打尽。”

小跟班耀武扬威做惯，入天世教这么早，还从未遭受过这种待遇，气血上头就是暴躁：“淦,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兔子还想算计我们？老大,要不要给他点教训，免得他以为自己进了灵州,就能脱离我们掌控,无法无天来。”

陆荣手上动作没停，微垂的眼睫遮挡住眼中汹涌的杀意,似随海风将起的海浪般又压回去了：“不用。我亲自去给他送回药。”

“这、这不好吧？”小跟班愁眉苦脸,“圣女特意叮嘱过，这几日让老大不要随便在灵州城内露脸，她最迟明日会到,到时再详细商讨如何应对灵州一事。老大，你也知道永乐老巢被端，教内损失严重。虽说灵州据点暂时安全，但也未必就是真的没惊动官府。您这贸然出去，真的太危险了。”

相较于小跟班的长篇大论，陆荣反应平平，只停下手头动作，极为冷漠的抬眸，小跟班下意识咬住嘴唇后退几步，不敢再说话。

陆荣丢开帕子，长剑入鞘，不容拒绝道：“就这么决定了，我亲自去。”

小跟班张张嘴巴，到底没敢再说话，由着他去，心里想着等会儿就要将这消息转达给圣女。

岂料刚走两步的陆荣回头，一双偏褐色眼眸在暗室内格外幽深：“不要告诉圣女。”

小跟班傻愣愣点头，陆荣转身离开厅内，这才惊觉后背满是汗。

陆荣，杀气太重了。

燕云殊和宁逾白依旧住在四海客栈，花了两晚时间和郁云阁敲定计划，并未见到牧星华，听郁云阁说，牧星华早在灵州戒严时

住到城外营房里去了，明面上看他还在城内，每晚都去那边罢了。

在计划实施前，确定陆荣的动机变得尤为重要。

给陆荣捎去消息后，燕云殊翻身坐在窗台上，两条细长腿在上面荡悠着，半侧过身看宁逾白。

“你和陆荣交手有多大把握？”他问。

宁逾白正给留在盛歌的下属回信做部署，闻言淡淡瞥他一眼：“想让我拿下陆荣？”

燕云殊沉吟片刻摇摇头：“陆荣那等杀神，还是不要留在身边，太过危险。我的意思是关他一段时间，待天世教事情结束再放走，管他想做什么，总不能和朝廷为敌。真到那地步，他也会知道我想要他的命，多得是办法。”

宁逾白想起与陆荣接触短暂时光，大部分对方眼神都落在燕云殊身上，那是种让他极为不悦的眼神。

燕云殊想收服陆荣，也许并不如想象那么困难。

只是，宁逾白不想让燕云殊知道这一办法，如若燕云殊所说是他心中所想，宁逾白会为之奋战。

“他会明白的。”宁逾白最后说。

燕云殊并不认同：“陆荣不单是个杀手，行走在江湖上的高手，如若单凭武艺高强，也未必能像他那样在许多时候全身而退。我始终不知道他既然知道你我的目的，为何还要推波助澜？难道他是谁的属下，听从安排这么做？”

“晚些时候，他过来你亲自问。”宁逾白道。

燕云殊不确定道：“他不见得会来。”

宁逾白等到信上墨迹干涸，方才不紧不慢的卷好装进细小的竹筒里面：“他会来。”

燕云殊狐疑看他，为什么那么确定呢。

戊时，灵州城内的打更声敲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在转悠，提醒着家家户户安全要紧。

四海客栈天字号的两人还点着灯，窗户大开。

燕云殊盘腿坐在床上，面前放着一张灵州地图，那边宁逾白沉默不语得在削皮切水果。

不多时，房内烛火一阵闪动，由窗外大树上面带起的夜风敲打窗棂，似有朋自远方来[注]。

燕云殊撩起眼皮子看眼桌边，宁逾白刚倒好的茶盏上多出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那手看着粗糙，虎口都有厚茧，指甲修剪干净。他突然想起先前在藏书阁看见的记

载，说是越擅长杀人的高手越不喜欢身上占有血腥，从头到脚连带指甲缝都见不得一丝丝的脏垢。

或许，陆荣也是这样的人。

明明房内多了个人，可燕云殊和宁逾白硬是没有说话的打算，不请自来的那人也不说话，房内再次陷入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