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逾白顿感方才进来前该问问锦明,他在看哪方面的书。
宁逾白边走便看,用内力去探附近,陡然发现一处平稳均匀的呼吸,那儿有个人。
他顺着感知走过去,没料到会看见这样一幅画面。
燕云殊手里的书翻到一半,手支着脑袋兀自睡得香甜。今日燕云殊未带皇冠,让人梳了个高马尾,扎着白色发带,与身上同色白月袍相呼应。应是没想过见外人,做个翩翩俏公子穿着打扮。
脱去龙袍与皇冠,这样的燕云殊有几分世家娇养贵公子的意思,青涩好看。
宁逾白放轻脚步走过去,将人看得更清楚。
燕云殊自然生的好,面如冠玉,一笑倾心。
近日睡得不太好,眼底隐有青色。
宁逾白想,这睡不好是否与自己有关。
小皇帝心思算不得重,能让他辗转反侧得也只有自己拒绝带来的伤害。
情窦初开,偏生遭到风暴摧残,难免要难过一些日子。
但……
宁逾白敛眸看向手中画卷,选沈万秋家的姑娘为后一事还是稍后再论。
将画卷放在燕云殊手边,又将茶盏动了下位置,做好这些,宁逾白后退几步,留在个让燕云殊即紧张却不至于想逃的地方,方才冷冷出声:“陛下在这里睡得挺舒服?”
燕云殊觉得藏书阁里的书有别样得催眠力,没看到一半,困意涌上头,他先撑不住睡了会。
其实他没有睡得很熟,昏昏沉沉不愿醒来,也察觉到有人进来,可他以为那是错觉,不想睁眼去验证,结果冷不丁听见宁逾白的声音,倏地好似被突击惊到的小猫咪,手忙脚乱得一阵扑棱。
最先遭殃的是离他最近得茶盏,被一胳膊推翻,水流冲向触手可及地画卷,墨色随即被晕染开来。
燕云殊顾不上去管何时出现的东西,边拧着沾水的袖子边站起来,因偷睡被抓个正着而羞红了脸:“朕、朕不是故意的。”
宁逾白视线划过已被浸透的画卷,声调轻慢:“臣知道陛下是近来太劳累,并不是这里太安静,太适合睡觉。”
燕云殊憋红一张脸,藏书阁里没外人打扰,小窗轻启,近初夏的风还很温暖谈不上燥热,在这里睡觉远比读书更合适。他心里这么想,但被人当面点明,还是少不得羞耻。
被人调侃到无话反驳的燕云殊想起件事来:“朕不是让锦明别放人进来,你怎么进来的?”
纵然离被拒绝那日过去有几天,他在看见宁逾白时,还是有几分放不开,尤其在这等隐秘到只有两人房间里,他变得拘束起来。
宁逾白避而不谈,很擅长调动他的注意力:“陛下手边的那副画卷毁了。”
燕云殊果然没再追究他怎么进来的,转而去看他说得那副画。
方才受到惊吓,推翻茶盏引发事件在他脑海划过,再看眼湿掉的
画卷,他疑惑道:“这哪来的?”
宁逾白转身看着书架上熟悉的书:“臣带来的。来的路上碰见淳于大人,他说来觐见,没能见到陛下,只能委托臣带来了。那是长公主为陛下挑选的皇后人选,说是绝色佳人、温柔体贴,是陛下想要的女子。”
横竖他不可能去找淳于璞验证,想说什么,全看宁逾白心情。
燕云殊‘啊’了一声,平心而论挑选立后人选这事被宁逾白撞上,他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前脚刚和人表明心意被拒绝,后脚就央求人帮忙选后,怎么看他的喜欢像是在玩票,没半点儿真心。
燕云殊后知后觉为发泄去找燕穆清求选皇后这事有多离谱,这会不太敢看宁逾白,也没去碰画卷:“朕年纪不小了,文武百官也都在催着立后,先前、先前你不也因为龙阳图逼朕选妃吗?朕想着迟早要成婚,不如趁早将事办了,真有了子嗣,朕会比以前更努力。”
他这番话像是解释,也像是在劝说自己。
宁逾白抬手拿书的动作顿住了,指尖几不可见颤了下,当初用来管制他的话,现如今重新归还到自己面前,也是没想到:“倘若陛下真想成婚,该让礼部亲自操办才是。”
“礼部什么德行你也知道,朕说选后,他们肯定连四妃也给推上来。朕眼下只想先要个皇后……”燕云殊话说到这自动没了后续,“王爷,朕这几日认真想过你说的那些话,发现以前是朕一叶障目,往后朕与你君臣相称,有做得不到位地方,还请王爷多多包涵。”
宁逾白将书推回去,转身依旧满脸淡然:“陛下客气了。”
“王爷来寻朕,是要说南下一事吧?”燕云殊主动换了话题,让谈过的历史皆成风,双方心里有个明白便是。他会学着放下,希望宁逾白会不多做计较。可能想多了,也许他的喜欢本身在宁逾白心里边算不上什么。
宁逾白看眼被推到旁边的画卷,紧绷不放的肩膀微微松了下:“臣是来说春闱考生被收买作伪证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