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不苦啊?来吃颗蜜饯。”燕云殊就怕他说这种话,跟将他培养成君,他就能功成身退似的,忒不讨喜。
宁逾白看他逃避神色,眉皱得更厉害,不知是苦的,还是愁的。
燕云殊手里的蜜饯最终没送出去,在宁逾白淡然注视下,他动作僵硬得将蜜饯放回原位,还试图摆的和原来一样。
宁逾白:“陛下深夜来寻臣到底为何事?”
燕云殊有点不忍说,带病见客之类的,未免太揪心。他偷偷抓紧袖子:“没、没事,朕想来宁府看看罢了。”
宁逾白不信,直接看锦明:“陛下不说,还请公公告知。”
锦明笑呵呵的,看眼燕云殊。
燕云殊倏然站起来,倒豆子似的:“朕那日偶遇周翰尹,碰见个人,那人自称是永乐知府汤蕉志之子,有花不完的钱,许诺周翰尹只要愿意替他代考,永乐地界内的小官随便挑。朕想来问问你,知不知道这个汤蕉志。”
宁逾白喝了几口水,神色淡淡:“陛下听见的真是汤蕉志这个名字?”
“是,朕亲耳所闻。”燕云殊肯定道。
“但凡陛下闻询过吏部,都会知道这位汤蕉志乃是永乐一带有名的好官,为人清廉,刚正不阿。调任到永乐后,那地方年年丰收,赋税也未曾拖欠过。”宁逾白说。
燕云殊面露羞赧,小声道:“朕这不是就想听你说吗?别人说的再好也没你说的好听。”
宁逾白不是初次听见奉承话,可听见小皇帝说这种话,多少
意外:“陛下遇见的那人极可能打着汤蕉志旗号招摇撞骗,据臣所知,汤蕉志膝下并无子,与妻成婚二十年,育有一女,近豆蔻年华。”
燕云殊:“朕见那人神情不似作伪,污蔑朝廷命官那是掉脑袋的大事。他还想着春闱高中光耀门楣。”
“这世间之大无奇不有,陛下还是让人查查为好。”宁逾白以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几声,神情疲倦,“臣有幸与汤蕉志见过几面,为人处事很有原则,一件打着补丁的衣裳可以穿好几年,家里一贫如洗,确实不像陛下听闻那样。”
燕云殊还是心存疑虑:“朕以为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宁逾白硬是将到嘴边的咳嗽咽下去,微泛泪光的眼眸自下而上看向燕云殊,嗓音发哑:“陛下的意思…?”
燕云殊被那双仿佛含情脉脉的眼神看得嗓子发干,喉咙微动道:“朕想亲自去永乐走一遭。汤蕉志到底如何,暗访得来的结果绝对比明面上看见的要真实许多。”
这倒是真的。
古往今来多少藏污纳垢的地方都是被微服私访的皇帝挖出来的?但这不代表宁逾白同意他私访。
“从盛歌到永乐少则一月,多则一个半月。舟车劳顿,陛下这身娇肉贵的,恐怕会很受罪。”宁逾白话说的直接,也是大实话。
这要换做以往,燕云殊指不定就不高兴了,打看出他病恹恹的那刻起,燕云殊就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顶天立地起来。
首先要能担得起事。
他对汤蕉志抱有怀疑,千人万人亲眼所见,也抵不过他自己看一眼。
燕云殊拎过炭炉上已然沸腾的小水壶,掀开宁逾白面前茶盏杯盖,小心翼翼加水:“朕想去。”
宁逾白垂眸看着茶盏里的茶叶被私闯的开水冲飘起来,好似他与燕云殊:“春闱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