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聃悚然移开眼神,鼻尖的冷汗被热风吹了出来。

萧慎玉移开眼神,和唐昭低声嘱咐了几句,最后朝刘豫道:“随我入城。”说罢便转身回了城中。

萧慎玉的宽袖被热风吹得翩跹,连带着那青玉酒壶也微微摇晃着,他长身玉立,步伐轻缓,像是野间逍遥酒客。城墙之上的江砚祈跟着收回眼神,和江慕南一起快步离开了。

“那个男子不对劲,流民两次奋起都是因为他大嚷叫喊、引到情绪所致,容王将他抓走,想必也是看出来了。”江慕南和江砚祈并肩而行,想了想又说,“还有那禁军指挥同知齐聃,他也不太对劲。他该知道此时不宜太过强硬,在什么都没查明白之前应该以安抚为主,却还是和流民对上了。”

“萧慎玉自然会查得清清楚楚。”江砚祈打了声呵欠,“萧慎玉身边和大理寺中都没有我们的人,此事事关西周府,我得跟紧点,你先回去吧。”

江慕南点头道:“好,大哥费心,这边我来盯着。”

两人分道,江砚祈跟着萧慎玉一行人前往大理寺,他徘徊在外,正琢磨着是该翻墙而入还是如何,就见纾俞站在大理寺外,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他吁了口气,快步跟了上去。

被押入狱中待审的是那两次挑事的男子和一脸不解不甘不服的齐聃,萧慎玉就坐在正堂,看着站在堂中的刘豫。那刘豫也是个有脾性的,萧慎玉不开口,他也不做声,梗着脖子撑着气。

良久,萧慎玉将酒壶放在桌上,说:“我来问你,并非审问,如实答我便可。”

刘豫总算泄了口气,说:“请王爷问。”

“西周府到底发生了何事?”萧慎玉的眼神像是落在了他身上,又像是穿过他落在了堂外的某一处。

说到这个,刘豫猛地握拳,道:“两月前,何阚要在境内修建登天楼,便派人威胁那地方四周的百姓拆迁搬走,他们不从,那何阚便派手下的土匪强行赶人。土匪出入,不仅赶走了当地的百姓,还掳走了好几个女子,更是强迫百姓成为劳力!我们抵抗不得,只得前往西周府求助。哪知州府韦橼此次一反常态,不仅不管不顾,还将百姓通通赶走。我书信一封,想拜托一位商人好友送出,向柳州的靖和王求助,岂料……岂料我那好友早已和何阚是一丘之貉,他转头就将我卖了出去!”

说到此处,他已然落泪,顿了片刻才哑声道:“土匪猖狂,更是杀人不眨眼,我逃脱不了,被打了半死,幸得韦橼的小儿子相救,我才能逃过一劫,混进流民群一起逃了出来。”

萧慎玉说:“韦橼虽说是文人出生,但听闻他忠厚爱民,也算能当地方父母官?”

“不错!何阚是西南的野大王,他手里有众多土匪,各个穷凶极恶,每月必到各处收缴钱财,韦大人上任以来,处处为百姓解难,他想救我们,但西周府偏远,朝廷对此地并不关怀,韦大人明面上是一地的主官,还是要受何阚等人的掣肘,他是力不从心!他不可能不管我们,除非他也受了大难。”刘豫说罢泣声。

堂外的江砚祈微微阖眸。西南多匪患,此事朝廷是知道的,但因为一直没有生出什么大事,韦橼也没有上书求助,所以朝廷一直没有轻易用兵,却不想那地方已经乱成了这幅模样,还生出个何阚。听这刘豫一席话,若韦橼当真受困,那他为何不上书求助?这些年来下去考察的官员又为何全然不知……这些问题都需要挨个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