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瞅了眼人群后,对一个校尉喊道:“二德,擂鼓!”
二德哎了一声,左右手一扯,露出浑身虬结强劲的腱子肉。大步走到拐角的一面巨鼓前,抡起鼓槌使劲敲了起来,一时间城头马道上的沙粒都在微微震动,鼓声振奋人心,来了一股气势,很快攻上来的敌人都被杀退了。
“弓箭上前!”王虎厉喝。
两排弓手迅速出列搭弓拉弦,透过城头的箭垛空档,一支支幽黑的利箭冷冷地指住城墙下方的空地。
“射箭!”
箭矢如雨飞出,立刻最前面的骑兵倒下来一片。
对方没有甲胄,箭的杀伤力体现了出来。对于游牧民族来说,身上没有甲胄是很正常的,因为甲胄会影响他们的灵活性。在攻城来说,这是非常吃亏的事情,骑兵擅长的是拉扯,在运动中杀伤敌人,这样用骑兵是暴殄天物。
但是此时他们已经别无选择,没有攻城器械,他们只能选择这种填命的方式,稍有迟疑,就会被中军的黑衣督战队斩首。
崔望就站在这些人中间,冷冷地看向战场,眼睛里没有半分属于人类的感情。对他来说,这一场仗无论死多少人,都是预想中的代价,只要能完成崔家大业,任何代价都可以付出。
今日的守城之战相比上次李思文和李牧守定襄老城的时候,艰难无数倍。
数千人攻城与数万人攻城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当数万人齐声喊杀,像潮水般从城外涌向城墙根时,仅仅只是那种画面便能让人从心理上彻底失去斗志,更别说要靠自己十倍弱于敌人的力量将这数万人一个个击退,想象一下,哪怕是数万只蚂蚁让人去踩,也不是一脚两脚能踩死的,更何况是人,活生生的懂得反抗与厮杀的人。
从攻城那一刻开始,李素便明显感到城头的守军将士们意志有了崩溃的迹象,甚至连他都有了几分绝望的心思,在他眼里,这座城是绝无任何希望守住的,或许这个认知大家心里都有数,只是在厮杀中等待最后临头的一刀到来,一了百了。
最后一轮箭矢激射而出,收到的效果已很微弱,因为敌军已攀到了城墙根下,一架架攻城云梯搭在城头,无数人嘴里咬着弯刀,神情狰狞地往上攀爬,城头的滚木檑石纷纷往下扔,又是一阵阵惨叫哀嚎,可敌人仍前赴后继,无休无止。
“来了来了!这儿还有几十个‘火药包’,还没受潮,还能用!”李思文颠颠跑上来,指挥民夫把残存的火药包运上来。但王虎不懂火药,李思文当机立断,道:“你们几个,每人相隔三丈,点燃引线,往城墙下人多的地方扔!”
众人听命行事,无人质疑,在这种你死我活的时候,主将的意志就是全军的意志。李思文虽然不是名将,但他是真正意义上的定襄折冲府将军,只是李孝恭在时候,显不出来罢了。而且他这么多年来,为定襄做的一切,众人都看在眼里,没人会怀疑他对定襄的感情。
此起彼伏的哧响,城头顿时冒起一阵白烟,然后,一个个黑色的冒着烟的炸药包纷纷扔下城墙,几个呼吸的时间后,城墙下忽然发出震天巨响,连大地都在摇晃惊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