眭弘有弟子一百多人,只有严彭祖、颜安乐最精通,他们二人提问题疑义,各有见解。眭弘曾说:“《春秋》的意旨,在这两个人了!”
如今公羊春秋处于风口浪尖,严彭祖恐怕要难了,就算能撇清和盖宽饶的关系,还能和已死多年的老师恩断义绝不成?
张敞又说,其余五经博士也纷纷和公羊派划清界限,同属于齐学阵营的齐诗博士翼奉便率先上疏举咎公羊春秋有不当之论,再加上翼奉的师弟萧望之在学《齐诗》之余还学鲁论语,又学了榖梁春秋,这一派应该是稳的。
“此外最着急的,莫过于韩诗。”
韩诗乃是燕人韩婴所创,而这次盖宽饶惹怒天子的奏疏里,便引用了韩婴《易》传里的话,这下韩诗可跳脚了,在急切地寻求告老的王吉相助。
其余各家,但凡在典籍义理里鼓吹“禅让”的,都开始诚惶诚恐,这个被儒生们津津乐道的东西,忽然一夜之间成了敏感词。
还是《左传》好啊,就算是贯长卿传授给的原文,也没有半个字提及禅让,在任弘加进去的义理和频繁出现的“君子曰”中,更不会无缘无故扯到。
墙倒众人推,张敞也乘机上疏,以为公羊春秋中有些异端邪说,恐会迷惑世人,应该对其加以批判彻查!
任弘却笑着摇头:“陛下绝不想被诸儒以始皇帝焚书讥之,故不会单独惩处公羊,而是会让天下名儒聚集在一期,以讲述五经异同的名义,行批驳公羊之实。”
他送张敞出门时还叮嘱他:“立刻遣人去河间国,让解延年来长安一趟。”
解延年乃是贯长卿的二弟子,学的是《毛诗》,和左传一样,仍未能录入官学,张敞不是说韩诗可能受牵连么,这倒一个机会,就算不能取而代之,加塞进去也不错。
贯长卿的大弟子则叫徐敖,在鲁地那边跟孔家学了点古文经,对任弘为左传断章句定义理颇为不满,已经和他决裂,视任弘为异端。
而等下午,任弘携带家人回到长安尚冠里,正要进宫述职时,皇帝的诏令便先一步抵达。
“朕闻之,盖三代导人,教学为本。汉承暴秦,褒显儒术,建立《五经》,为置博士。其后学者精进,虽曰承师,亦别名家。然因去圣久远,《五经》章句烦多,各有分歧。太常魏相、京兆尹张敞奏言,欲使诸儒共正经义,颇令学者得以自助。孔子曰:‘学之不讲,是吾忧也。’又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於戏,其勉之哉’!”
“下太常,天安三年七月初一,二府、大夫、博士、议郎、郎官及诸生、诸儒会石渠阁,讲议《五经》同异,使大司马骠骑将军任弘、太常魏相等平奏其议,朕亲称制临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