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无妨。朕免了您的礼。”迟音哪能让他行礼,慌忙扶住他坐下,殷殷道:“您若是不便,让田进跟朕说就行了,何必亲自来。”

“皇上登基大喜,臣还未恭贺,怎敢怠慢。再者,臣当日生逢变故,哪怕身在牢狱之间也能听说皇上为臣破釜沉舟,不惜代价也要救臣出来。士为知己者死,臣再没良心,也要为皇上鞠躬尽瘁。只是,臣老了,不中用喽。昨日听闻您宣臣,可臣实在是爬不起来,无奈叫了田进来替代臣。谁知田进父亲田翰林昨日也入狱了,他也无暇分身。这天,变得太快了。”陈怀恒叹口气,灰扑扑的眼珠激动地翻动着,有些干枯的手紧紧捏着迟音的,久久不放手。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救您是应该的。再者您本就到了该颐养天年的时候,朕,这就下旨准您致仕。”迟音看着陈怀恒的样子,吸了吸鼻子,到底是咬咬牙把心里的一二三条想法咽在了肚子里。

陈怀恒变成这样,可不能再折腾了。哪怕迟音在见到他之前是什么打算,见到他之后这些打算也烟消云散了。

谁会忍心让一个站都站不稳的老叟去干嘛呢?

“如此。臣,谢过皇上。”陈怀恒佝偻的身体猛地一颤,微微鼓出的眼睛霎间睁大了,抖着胡子道。

“田翰林他可还好?”迟音想到田进央他的事,担心问道。

“摄政王到。”陈怀恒还没回答,门外太监突然传声而来,打断了迟音的问话。

迟音刚抬起头便看到沈明河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仍旧是一身白衣,只那白衣外披了个灰鼠披风,衣摆上缂丝暗纹的金色梅花随着他雷厉风行的动作不时一闪,给人一种低调的精致奢华。

沈明河来得风尘仆仆。进了屋,利索解了披风交给一旁的太监。然后便施施然坐了下来,敲了敲手指,抬着下巴,只差哼一声出来以显威严。

王小五是个麻利的,果断给周围宫人递了个眼色,示意上茶。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若不是迟音确定这是自己的屋子,他还以为这是沈明河的寝殿。

只是这么多天都没见到他过来。这回招呼不打直直闯进来倒是不知道干什么。

迟音还记得自己在生气,于是鼓着脸,瞪着眼地等沈明河说话。

谁知沈明河并不望他,反而刚坐下便对着陈太傅道:“昨日棋盘街上相遇,太傅还在春熙阁里和人品藻时事,言辞激烈,恨不得大杀四方。怎么就隔了一天,太傅已然柱上拐杖了?这拐杖也是春熙阁旁边买的?”

春熙阁是棋盘街里出了名的茶楼。不少达官贵人下了朝都喜欢在那儿消遣。旁边商铺林立,多的是这群人喜欢的珍惜古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