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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先生,我就是这么一说,您大可不必一口一个四爷。您跟我四哥是什么交情,说起来我都得喊您一声兄长。”

今时不同往日,周兴远可不敢跟眼前这位连苏州知府薛焕都以礼相待,连上海道蓝蔚雯都不敢招惹的姑奶奶称兄道妹,急忙拱手道:“小姐真会说笑,兴远乃戴罪之身,可不敢跟四爷称兄道弟,不然真成不懂规矩了。”

“您总是这么客气,都说了是自个儿人,为何搞这么生分。”

任钰儿微微一蹲,道了个万福。

周兴远岂敢受此大礼,急忙躬身回礼。

苏觉明暗暗嘀咕任钰儿到底是念过书的,不但念过圣贤书还念洋人的书,变得越来越精明,越来越厉害,甚至变得都不像一个女子,竟敲打起举人出身的周兴远。正寻思四爷要是晓得一定会刮目相看,周兴远突然道:“任小姐,兴远这次在金坛军中,听张玉良他们说长毛这几个月的仗打得有些蹊跷。”

任钰儿虽然只对洋人的动向感兴趣,但还是笑问道:“怎么个蹊跷?”

“他们说秦日纲击破江北、江南官军之后非但没乘胜追击,而且很快就率兵回了江宁,在江宁呆了好几天才派兵去攻丹阳和金坛。向帅病逝在军中的消息传得很快,连丹阳和金坛等地的好多百姓都晓得。

官军主帅死了,照理说他们应该猛攻,可他们竟在向帅病逝后的第四天,突然从丹阳撤兵,撤得一干二净!

后来听说他们去攻金坛,而金坛城内只有一千多团练和李鸿勋所统带的七百多绿营兵,东、西、北三面都被他们给围了,张玉良等人所率的援军根本无法靠近,可攻了二十多天城都快破了,他们又悄无声息连夜拔营撤了。”

“长毛退兵不好吗?”任钰儿下意识问。

周兴远解释道:“不是退兵不好,而是这仗打得有些蹊跷。您想想,他们从江南转战到江北,再从江北转战到江南,一路攻城略地,堪称势如破竹,可费那么大劲儿打来打去,一座城也没占,就这么退回去了,甚至任由和春、张国梁收拢溃兵,重整江南大营,这跟没打又有啥两样,他们究竟图个啥?”

任钰儿终究是个女子,帮着打探打探夷情还行,对战阵上的事是真不懂,可想到中午刚收着的信,不禁喃喃地说:“去攻湖北,去援武昌城长毛的贼首石达开,好像也跟秦日纲一样打着打着退兵了。要不是石达开退兵,我四哥也回不了京。”

“这么说湖北那边的长毛也是虎头蛇尾?”

“王先生的信上是这么说的。”

“任小姐,能否让兴远看看王先生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