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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一叠“厚谊堂”这两年奏报的折子副本,微笑着提醒道:“张少爷,您已经在这儿看六天了!人不能总闷在屋里,出去转转,出去透透气,再回来看吧。”

“我已经在这儿呆六天了?”张之洞下意识问。

“满打满算整整六天,”吉禄帮着沏了杯茶,不无感慨地说:“头一次来咱们‘厚谊堂’的人好像都这样,文大人当年是误闯进来的,一进来就被绑了,按规矩是要被究办的。可文大人竟顾不上会不会被究办,跟您一样一看就入了迷,整整看了一天一宿,连饭都顾不上吃,韩老爷让他走他都不愿走,说要是走了就没机会再进来了。”

“是吗?”

“骗您做什么,只是那会儿刚开张,公文和邸报没这么多,后来他想看也没得看了。”吉禄笑了笑,又说道:“崇实老爷和崇厚老爷来时也跟您一样坐这儿看了两三天,要不是王先生差人去他们家捎信,他们的家人真会以为他们出事了,真可能会去步军衙门和顺天府报官。”

听吉禄这一说,张之洞蓦地站起身:“坏了,我忘了跟张喜交代!”

“张少爷放心,老余叔和小山东早帮您跟张喜解释了,说您正在办差,得过几天才能回去。”吉禄转身看了一眼炕上的换洗衣裳,接着道:“这些衣裳就是小山东让张喜帮您收拾的,前天换下来的那身也拿去让张喜帮您洗了。”

“瞧我看得头昏脑涨的,竟没想到这些。”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吉禄走过去推开窗户,又回头道:“张少爷,文大人早上来过,让我转告您后天一早带着履历去吏部,冯小鞭到时候会送您去。”

“去吏部做什么?”张之洞不解地问。

“考觉罗官学教习啊,咱们‘厚谊堂’虽比不了礼部、吏部和户部那些大衙门,但一样是给皇上办差的,而且办的是最要紧的差事!不是自卖自夸,咱们的圣眷恩隆着呢,只要是在堂内当差的全授官。这次说是让您去考,其实就是走个过场,不管考得怎样,回来就是正八品!”

“得官这么容易?”张之洞将信将疑。

“对别人来说得官自然没这么容易,但咱们可不是一般人,咱们这儿是‘厚谊堂’。说出来您或许不信,除夕那天晚上,连文中堂都亲自带着酒菜过来犒赏!”

吉禄想了想又得意地说:“韩老爷在时曾跟曹大人开过玩笑,调侃曹大人是伪君子,曹大人说咱们既不是真君子,也不是什么伪君子,而是忍辱负重默默为朝廷效力的鬼谷先生。后来听文大人说这事竟传到了皇上耳里,皇上只要跟郑亲王、怡亲王、文中堂和彭大人等知晓内情的王公大臣提到咱们,就会说朕的那些鬼谷先生在忙什么。”

“真的?”

“这还能有假,要是韩老爷没回乡丁忧,皇上会更器重咱们。”

“韩老爷的圣眷比文大人还恩隆?”张之洞好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