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署兵房的书吏和陈崇砥崔浩手下的那帮书办,拿着士绅们带来的名册跟了上去,挨个儿点名核对,确认跟名册上无误才跟着永祥等人回到凉棚下。
陈崇砥从书吏们手中接过名册,先躬身一拜,旋即翻开名册道:“禀韩老爷,固安县赵家庄、翟村、百堤、东湖、西湖、贺家营、解家务;永清县大麻子庄、养马庄、南二堡、彩木营、管家务;宛平县八角村、东新庄、朝郭庄……杨大城、杨百盛、江二宝等四百一十六名青壮均已到齐,请韩老爷检阅!”
原本头一批只招三百八十人,因为吉云飞的举人学生云启俊不请自到,还带来二十多个青壮,加上之前拜访的那些士绅又比约定的多送来了几个,导致比预计多了三十几个兵。
韩秀峰心想多就多吧,反正早晚要接着招,就这么站起身走到公案前,脸色一正,环视着校场中的四百多青壮,吼道:“你们中大多人见过本官,听说过本官的一些事,也有不少人没见过本官,没听说过本官的事。没见过没听说过没关系,现在可以告诉你们,本官便是署理永定河南岸同知韩秀峰,也是河营的营官!”
同知老爷训话,谁也不敢吱声,那些围观的百姓担心娃不懂事冲撞了韩老爷,甚至把娃的嘴给捂住了。刚才热闹非凡的校场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连远在校场西南角的肃顺都能听见韩四的话。
其实肃顺刚才真有些失望,毕竟招兵不是一件小事,而韩四竟把河营的校场搞得像天桥,任由那些个青壮跟卖艺似的耍拳弄棍,甚至任由那些个青壮东倒西歪地坐在校场上嬉笑打闹。
正寻思万福桥大捷究竟是不是虚报战功,正寻思韩四是不是徒有虚名,韩秀峰接着道:“本官刚刚见识了你们的拳脚功夫,见识了你们耍的刀枪棍棒,也晓得你们不但习过武而且来前大多是乡勇,自认为保过境安过民,来河营一样混得开。”
之前打过一套通臂拳的许三葵暗想难道不是吗,心想又不是没见识过河营原来的那些兵,真要是动起手,大麻子庄的团练用不着一炷香功夫就能把河营杀个落花流水。
刚刚耍过刀的杨大城也有些不服气,因为来前他不但是庄里团练的教习也是副团正,平日里领着四十多号乡勇,暗想老子在河营怎么就混不开。
……
韩秀峰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接着道:“本官署理永定河南岸同知之前,曾查缉过私枭,杀过长毛,也见识过迄今依然没能剿灭的天地会乱党,不敢说身经百战,但也不是个不知兵的。在本官看来,你们就是一帮乌合之众,真要是上了战阵,别说杀贼,恐怕四百多号人能活着回来四十个就不错了!”
青壮们没想到同知老爷会这么说,再想到来前士绅们说过的韩老爷的那些事,虽然还有些不服气,但一个个却不敢吱声,毕竟他们确实没上过战阵。
“俗话说皇上不差饿兵,但皇上一样也不养百无一用的酒囊饭袋!想来我河营效力的,待会儿便可以领号帽号褂和兵器,但戴上号帽穿上号褂还算不上我河营的兵,还算不得本官的部下。因为接下来要操练一个月,在操练时偷奸耍滑或触犯营规的,不但会按营规责罚,还会被逐出河营!”
“不过能熬过这一个月的依然算不得我河营的兵,依然算不得本官的部下,因为一个月后就得去静海平乱。是骡子是马,是英雄是怂包,战阵上见分晓!能活着回来的才是我河营的兵勇,能杀贼建功的那就厉害了,本官会陈请道署校拔,能校拔上外委、把总甚至千总的那就是朝廷命官!”
听到这里,肃顺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韩秀峰看不清肃顺这边,也不知道肃顺能不能听到刚才这番话,更顾不上肃顺能不能听到,就算能听到会怎么想,就这么紧盯着场中的青壮,话锋一转:“关鹏程听令,宣营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