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秀峰之所以让陈崇砥和崔浩出面宴请那些士绅,就是想借这个机会把吴廷栋给的那叠空白部照变成银子,看着苏觉明兴奋的样子,不禁笑道:“意料之中的事,论报效朝廷,老爷我请来的这些士绅真比其他地方的士绅强。”
苏觉明笑道:“天子脚下的士绅,自然比其他地方的士绅对朝廷忠心。”
韩秀峰放下书道:“你这话对也不对,确切地说是不在点子上。”
“四爷,怎么就不在点子上?”
“这事说来话长,”韩秀峰端起任钰儿刚沏的茶,微笑着解释道:“正在跟陈崇砥吃酒的这些士绅可不简单,因为宛平也好,固安也罢,包括永清和涿州等顺天府辖下各州县的田地,原本几乎全是皇上、王公大臣的田庄和八旗的旗地,而这些士绅原本不是带地投入王公大臣和八旗的百姓,就是皇庄、官庄旗地的佃户甚至家奴。”
“这有什么不简单的?”苏觉明不解地问。
“从家奴变成士绅这还不简单?”韩秀峰反问了一句,接着道:“圈地你应该听说过吧,京城方圆三百里的地全被八旗给圈了,他们的祖上只能给旗人做牛做马,过得苦不堪言。后来八旗兵丁人口繁衍,田租不敷开销,于是偷偷把地典给了他们这些百姓。”
“为何不卖?”
“因为朝廷不让,刚开始严禁买卖旗地,那些旗人只能私下里典给民户。后来朝廷发现禁不住,只能同意买卖,但旗地只能卖给旗人。他们的祖上又想了个法儿,找穷得叮当响的旗人顶名承买,后来甚至跟皇庄官地的那些个管事,也就是各庄的庄头私下里买。”
想到村里就有一个庄头,苏觉明好奇地问:“后来呢?”
“旗人只会打仗,不会种地朝廷也不许他们种地,只能把地租给民户种,但旗人又不能擅离京城四十里,每年下乡收租都规定期假,最长不得超过半月。加之家里人越来越多,开销越来越大,这租收得也是一年比一年多,好多佃户过不下去,干脆跟旗人拖,反正那些旗人只能在乡下呆半个月。”
“赖租?”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谁让那些旗人要收那么多租,谁让那些旗人不给他们活路。反正就这么一来二去,又有许多旗地到了他们手里,据说有些庄头和旗人被逼急了,把官司打到了顺天府,告他们‘霸种皇庄旗地’,可朝廷本就不许私卖官地旗地,真要是彻查不晓得有多少旗人会倒霉,所以就不了了之了。”
“他们的祖上连皇庄都敢霸种?”苏觉明惊诧地问。
“刚才不是说过吗,有的本来就跟那些个庄头和旗人私下里订了契约,有的是被逼得没办法。”韩秀峰喝了一小口茶,接着道:“八旗是大清的根本,朝廷自然不能任由旗地乃至皇庄被私卖甚至霸种,所以雍正爷和乾隆爷先后动用内帑把那些庄头和旗人私下里典卖出去的田地又赎回来了,最多的一次竟清查赎回一万四千多顷!”
“再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