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坐在拐枣树下择豆角。
屋里,继母周氏和她娘吴氏小声说着话。
吴氏道:“你那个继女翻过年就十六了吧?”
周氏盘腿坐在炕上,手里做着针线活,听到她娘的话,掀了掀眼皮,嗯一声。
吴氏见周氏这副不咸不淡的模样,心里不免为女儿着急,“怎么着,到现在都还没人上门说亲?”
周氏摇摇头,“没呢!”
“你咋就不知道急呢?”吴氏的声音加重了些。
周氏拿眼睛瞥了下窗外,确定温婉听不到母女俩的谈话,这才放低声音:“急啥,她留在家才好呢,屋前屋后一把抓,我这个当继母的倒落得清闲,她要是走了,家里这么多活儿,谁来干?牛羊牲口,难不成还指望着我一个人去操心?”
吴氏拍了拍大腿,一脸的不赞同,“哎呦我的亲闺女诶,你可不能只顾着眼前,也该想想顺子了。”
温顺,是温婉继弟的名字。
周氏听了这话,用嘴咬线头的动作一顿,看向吴氏,“娘你啥意思?”
吴氏想到这阵子自家村里的事儿,不免眼红,“你还记得我们村那个穷酸秀才吧?”
“是不是考了几年没考上举人,被大财主亲自上门退婚的那个?”
“可不是咋的,你说前几年吧,他拍着胸脯跟镇上的宁大财主保证一定中,中了就把人姑娘娶进门。
结果临到头让他给考瘸了,宁大财主他闺女从小姑娘等到大姑娘,能不恼火吗?宁大财主也是个有脾气的,二话不说就上门把亲给退了。
那秀才成了我们村的大笑话,今年又去省城试了一回,结果你猜怎么着?”
周氏瞪大了眼,“该不会是中了吧?”
吴氏语气里泛着酸,“昨儿个刚摆的席面,你爹还去吃了顿酒,听他说,镇上来了几位富商给举人老爷送礼呢!堆了半个堂屋,好家伙,全都是贵重的。”
周氏听得起劲,“中了举人老爷还能有这好处?”
“要不咋叫穷酸秀才举人老爷呢?中了举,那可是有机会去县衙当官的,谁不上赶着讨好,尤其是那些个做生意的,贼精着呢,这会儿先去套个近乎拉拢关系,以后总有求到人的地方。”吴氏看向自家女儿,“要我说,你就该送顺子去读书,没准儿将来也能给你考个功名回来,到时候成了举人娘,能给人挂田收好处,你还愁吃愁穿?”
在大楚朝,举人名下的田能免四百亩的地税,十八户的徭役。
因此谁要是中了举,十里八村的人都会上赶着来,求着把自己家的田挂到举人名下减税,不亲的也攀亲求免徭役。
挂上几年,举人就算当不了官,那也是吃穿不愁的大财主了。
周氏心里虽羡慕,却是撇撇嘴,“说得好听,我们家哪有那闲钱供他读书花用,一年二两银子的束脩,我养一年到头的猪,卖了也才值二两,要都花在他身上,家里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吴氏想到什么,瞥了一眼外面安静坐着的温婉,小声说:“你要钱还不好办?把婉娘嫁出去,到时候收一笔彩礼钱,够顺子读几年书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