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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高智在桌下,暗暗握紧了拳头,就等着薛向发火,甚至动手打人。他可是听说薛向一到靠山屯,就以拳头开道,是个爱耍蛮的主。只要薛向敢在班子会上动手,任他有天大的本事,恐怕也别想在这个位子上继续干下去,谁也保他不得。

哪知道蔡高智苦苦等待的场面并没有发生,薛向竟然真的把打火机放了下来,接着,又做了个让满桌子人惊掉下巴的动作。他竟然起身,离开坐位,接过秘书手中的暖水瓶,给邓家有倒了杯水,又做了个请的手势,方才回到了座位上。

邓家有看着这满满一杯开水,脑子里也像灌满了水,晃晃悠悠,搞不清楚薛向是什么意思,是端茶认错?还是贱皮子,想接着挨骂?邓家有就这么站着,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可回过神后,他自己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接着骂吧,好似唱独角戏,人家摆明了压根儿不在乎,连水都给你倒上了,你叫破喉咙也只是自己遭罪;可是坐下吧,又搞得像自己理亏一般。邓家有就这么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真是下不了台了。

薛向这手倒是妙极,合了金庸的那首小诗: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好一个无招胜有招!

第三十八章 金风未动蝉先觉(完)

邓家有正抓头掏耳,手足无措之际,薛向发招了。但见他从身边的黑皮包里掏出一叠报纸,站起身来,分发了下去。每人两张,一张百姓日报,一张江汉日报,发完,便道:“我不知道蔡主任认为是县里的指示重要,还是中央和省里的指示重要。大家看看百姓日报的头版,和江汉日报的第二版头条,再注意下报纸时间。马主任,诸位同志们,中央的新政策前天就下来了,政策的重点是要求咱们农业学西晋,一定要因地制宜,不能满目垦荒,尤其是那些比农田能产生更大经济效益的山林,是必须保护的。诸位,难道一个橡树林就生产了两万块的金牛山,还不能算作是能产生更大经济效益的山林吗?或许,有人会说,你这松露又不是年年产,可谁又敢保证它来年不产呢?再说,这金牛山又不只产松露,各种山货也是在所多有嘛。”

薛向一接到老姜的通知,就知道,此去必与金牛山有关。若是早几天,他还真没辙,可谁叫他中途去了回汉水,恰好看到了汉水日报,回到靠山屯,又接到了老爷子给订的百姓日报。两份报纸上说的正是烧山造田的利与弊,其中百姓日报头版那篇文章的撰稿人居然就是新任中央组织部长振华同志,文中的立意居然还略略带了薛向那日说的故事的影子。有了这把尚方宝剑,薛向才敢稳坐钓台,静观蔡高智极其党羽唱戏,只当取乐。

薛向说完,没有一个接腔的,不知是都被他说服了,还是急着看报,领会中央精神。蔡高智则拿着两份报纸,翻翻这张,再看看那张,满眼的难以置信。也难怪他难以置信,快活铺人民公社虽然是最基层一级行政单位,可报纸来的也甚是勤便。一般情况下,最多晚个一天半天,绝不会像这次,居然晚了三天了,县里的报纸还没送到。恰恰这没送到的报纸,成了薛向的无上利器。

其实,这也不怪蔡高智,全是郭民家的手段。

原来,郭民家三十岁那年,正值浩劫爆发。当时还是公社中学食堂烧锅炉的郭民家,趁势而起,猛地成了造反派,风云际遇,第二年又成了某造反小队的头目。这郭民家心术本就不正,性好淫邪,手中骤握权柄,本性毕露,祸害了不少妇女。俗话说: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湿鞋,也该着郭民家遭报应。那次,郭民家逼奸的是位烈性女子,那女子发了狠,将郭民家的半根阳物咬断,蛋蛋也险些给捏破。自此之后,郭民家便不能人道。男人不能人道,那活着的滋味儿先就没了一半。

蔡高礼是郭民家近亲,又是个老奸巨猾的人物,常在郭民家身边走动,自然能发现郭民家的男性特征隐退,又见郭氏夫妇一直分房睡,哪里还猜不到其中隐情。自蔡高礼发现了山神蛇,并从老山客口中得之山神掌是壮阳的神药,立时就喜上眉梢,惶急地来报郭民家,连着刘谨大索此物,生发阳根的小故事也说了一遍。

郭民家早已是病急无处医,也顾不得在蔡高礼面前装腔作势,得了这消息,活似久旱逢甘霖,想了诸般办法,花了年余时间,才得出个放火焚山,驱赶山神露面,再行剿灭的主意。哪知道就在事成之际,初来乍到的薛向就坏了郭民家的好事。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薛向这可是毁人子孙根,比掘了郭民家的祖坟也好不到哪儿去。这血海深仇,郭民家又怎能不报?

此前,郭民家替蔡高礼去信薛向,其实是打着交好的主意。毕竟薛向来时的惊人声势,他也看在眼里,又怎会视而不见,和薛向的关系铺得好,将来未必不是一条路。可薛向毁了郭民家的希望,郭民家已恨毒了他,哪还有和解的余地。

这次的百姓日报和江汉日报,就是郭民家故意压着,要蔡高智继续跟薛向缠斗下去,他瞅准机会再发出致命一击。当然,郭民家的这些心思自然不会告知蔡高礼。是以,蔡高礼才被薛向突施冷箭,打了个措手不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