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用柔嫩的春竹,劈条后磨去棱角所编织的,一丈见方,一指为缝的竹笼。竹笼里搭着几个小台,台上铺满了柔软的绸布,边角还挂着琉璃铃铛。竹笼底端有两个精雕细琢的温玉小碗,一个巴掌大,一个脸盆大。
这,是一个……
“环环。”季沧笙人还没走近,便出声唤到,语气里那是百般地娇纵,哄得不得再哄了。
“当啷!”笼中的环环应声舒展身体,挂在脖子上的精铜铃铛发出悦耳的脆响。
“喵嗷~”笼中一处落脚台上,有什么……硕大的东西,将那竹编的吊台压得吱呀作响。
那昂贵的绸布团子里窸窸窣窣的,应声钻出来只虎皮花纹的……大猫。
这猫浑身橙黑条纹,一双蓝绿异色眼瞳,在阳光的照耀下窄成了一条缝儿,略有些不满地昂着头对着季沧笙打了个呵欠,肚子里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季沧笙打开竹笼的门走进去,也没把它抱下来,就着跳台从肥猫的头顶挠到下巴,只留着浅浅一丝月牙弯的指甲似乎让猫很适用,也不计较这个主子最近总是不让自己吃饱,没一会儿就滚到了绸布堆里翻开圆嘟嘟的肚皮。
季沧笙轻轻把手放在那柔软的肚皮上,眼底却流露出一丝哀伤。
它太老了,从自己还不懂事的时候起就一直陪伴着自己,已经十三年了。
它的毛发不再光泽,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发呆,时常表现得如一只天真无邪的奶猫,抓不到蝴蝶玩累了,趴在草地上睡过去。
它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再过不久,或许那一天,它知道自己快死了,就静悄悄地,没有告诉任何人,绝情得如同它年轻时候,自己找了个地方安静地死去。
季沧笙不信它是死了,它只是去了一个有很多同伴的地方,太贪玩,就忘记回来了罢。
猫儿在他的手下翻滚着的身体突然停了下来,它忽然看着他,然后小心翼翼地收起指甲,手脚并用地将季沧笙的手给抱抱好。它的爪子也肉乎乎,一瓣儿一瓣儿像剥好的白蒜,亲昵地搭在他手背上,带着一点点汗。
季沧笙愣在了那里,他知道,它现在是醒着的,它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所以偏过毛茸茸的脑袋吃力的蹭他的指尖。
“你别走,好不好。”季沧笙说。
它听不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