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血污一滴也不往地上去,像红色的炎火,只围绕在他身上,染红一大片白衣。
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神情微微变化着,像是陷入一场纷繁混杂的梦境里。
纵是满身血污,陷入不堪的噩梦里,那个人身上的气息仍旧纯净粹白,是永夜里的月光本身。是寒冬飘雪,天光从始至终未变的余温。
太难过了,就会忍不住想叫那个人的名字。
……阿天阿天阿天……顾矜霄!
但是不可以,如果叫了方士的名字,他会感应到。
这个过程很短,很快那些痛苦就消散了。
他扯掉那沾血黏腻的白纱,一手撑地,勉强站起来,白纱和他的手,沾到地上的尘埃。
露出的半睁的左眼,眼瞳是银灰色的,眼白都是浅浅的灰白,唯有瞳仁的光是微微竖起的,仿佛一道白色的人影藏在最深处的世界。
鹤酒卿摇摇晃晃站起来,试着去结印,却无法调动天地灵气离开这里。
可他满身血污,狼狈不堪,不可以被任何人看见,尤其不可以是那个人。
失去右手按压的右眼,一片邪恶肆虐的红,仿佛地狱咆哮的岩浆,仿佛幽冥不熄的业火。
连右边的脸颊上,也沾染着流淌下来的血污。
这样的鹤酒卿,比当初在死人谷外埋骨山道上,反复冲杀的血魔林幽篁的样子更可怖。
至少当时的林幽篁没有浑身沐血。
但,即便是这样可怖诡谲的样子,这个人的神情,仍旧没有丝毫晦暗阴霾,周身的气息和他脸上的神情,仍旧不染尘埃,淡泊超然,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只是,就算是仙人,也只是个被剔除仙骨,贬谪流放,永不可能飞升的罪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