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便嫣然一笑道:“哀家知道,京师虽然繁华,可是这里却并非是你志向,你宁愿隐在山中,也不愿落到这红尘中来。只是如今国家多艰难,哀家不得不请皇兄来,主持京中大局。”
陈义兴眼眸微垂,旋即叹了口气。
“臣已很多年没有问过世俗的事了,而今天下大体承平,哪里有臣的用武之地呢?即便是有,臣已太多年不问世事,隐居在山林之中,读书自娱,哪里还有什么用处?娘娘太看重臣了,臣担当不起。”
太后浅笑,似乎早料到他会说这样的话,轻轻捋了捋发髻,像是聊家常一样的,淡淡问道地:“不知皇兄近来读的什么书?”
陈义兴含笑道:“读史。”
太后兴趣浓厚:“是大陈的史料吗?”
“正是。”
太后道:“可有什么心得?”
陈义兴不由露出几分颓唐:“看到了历代先帝的赫赫之功,也见识到了诸多王侯将相,偶尔也阅过不少风流名士,可臣想见一见寻常的百姓,翻过了三十帝的实录,竟是一个都不曾见。”
太后笑吟吟地道:“寻常的凡夫俗子,自然是名不见经传的。”
陈义兴摇头道:“臣起初也这样想,可细细去思量,却不禁恐惧起来,这天下的根基便是万民,万民安乐,社稷才能稳固,可臣却是一个民都不曾见,难道娘娘不觉得奇怪吗?”
“臣又在想,臣若将来老去,想来也能在实录中留一个名字,可臣因何而留名呢?大抵是因为臣是先帝之兄,是天潢贵胄罢。”
说到这里,他温润的面容里不禁露出了几分悲凉:“臣因此而留名,到了泉下,亦是惭愧万分。”
太后看了张敬一眼,张敬点点头,去给陈义兴续茶。
太后便安慰道:“人世间的事,便是如此吧,这是祖宗的恩泽,何况皇兄本就是高士,素有贤王名,怎么可以这样去想呢?皇兄若是爱读书,不妨哀家下一道旨意,请皇兄去翰林院里寻一个差事可好?那儿虽是委屈了皇兄,可皇兄终是有才干的人,该为哀家分忧。”
陈义兴心灰意冷地摇头:“臣万死,不敢奉诏。”
太后微微皱眉,很是讶异地看着陈义兴:“这是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