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直起了身子,目光渐渐多了几分冷意:“但是,事实证据俱在,并州兵马也已受了军令,在下官眼里,这就是一桩天大的谋反案,王家主尽可去长安城与陛下分辩清白,但下官身负平乱之责,却万万不敢懈怠,纵然是千年门阀,亦不可罔顾国法,王家主,对不住了,职命在身,无法徇私,王家满门上下数千口,先入了大狱再说吧。”
王呈勃然大怒:“竖子尔敢!我王家世受天恩,千年以来都没人敢对王家动手,你是何人敢拿我王家问罪!”
李素笑道:“我有证据,为何不敢?王家主若要耍横,并州兵马可任你耍横,看谁比谁横,您若要讲道理,那么下官来与你讲道理,人证物证俱在,事涉谋反,敢问王家主,您如何自清?下官如此处置,有何不对?”
第六百一十三章 图穷匕见(上)
一番不软不硬的话,顶得王呈无话可说。
话说得很明白,李素给了他两条路,耍横或是讲道理。
论耍横,李绩的并州兵马就在王家祖宅三十里外,一声令下可将王家上下全部锁拿下狱,晋地是王家的祖业,但归根结底,这天下却是李家的江山。
讲道理,人证物证俱在,桩桩件件的证据都指向王家,每个证据都在告诉王家一个很残酷的事实:“你家造反了”。
朝廷平反自古便是天经地义的事,千年门阀造反,朝廷该灭还得灭,不会因为你家势力大就放你一马,你都威胁到皇权了,跟你还有什么好客气的?不信我带兵剿灭你?不信你可以试试。
王呈不敢试。
王家枝繁叶茂,传延千年,族人遍布大唐,作为家主,稍有一个决策出了错,对王家都是灭顶之灾,越是庞然大物,越不敢轻举妄动,责任太重,消磨了意气。
冤枉是冤枉,可这个冤枉有苦无处诉,闹到长安城李世民面前,王呈都辩无可辩,这事怎么说都不占理。
讲理讲不通,哪怕你带一批儒生名士过来也没用,声音再大也大不过一个“理”字。耍横的话,李素比他更横,万余并州兵马此刻还在王家祖宅前巡弋游走,虎视眈眈,随时都能一口把王家吞掉。
直到此刻,王呈才真正开始正视面前这位年纪轻轻的县侯了。
李素之名,王呈很早以前便知道,他的一些事迹,包括跟东阳公主的小八卦,王呈都清楚,作为大家族的族长,长安城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必须要入他眼耳的。在他以前的印象里,李素的崛起只能算是“幸进”,嗯,大抵就是把皇帝哄高兴了,皇帝陛下哈哈一笑随手便封个官爵,这种宠臣弄臣性质的人物,历朝历代都有,不足为奇。
直到今日与李素见了面,二人对了几句话以后,王呈这才深深察觉到李素的不简单,可以肯定,这家伙二十出头的年轻又是入省又是封侯的,如此圣眷绝非拍马溜须而得来的,他是有真本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