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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长长的出了口气,心里有些堵得慌。

这天下痴情之人,谁能比得上万千宠爱杨贵妃的唐明皇呢,可是连他也做了薄幸郎,再衔接上开头那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上厥和下厥前后呼应,使那一句只若初见又浮现在所有人的脑海,本来以为,最后一句会以愤世嫉俗来收尾,却是别出心裁,一句比翼连枝当日愿,却让人觉得意想不到,即便是如此,可是当初他们总还是有过山盟海誓的誓言,从前的情感理应还是真挚的。

全诗读完,有一种沉重,仿佛将人心最卑劣的一面撕了开来,血肉淋漓,使人不忍睹卒;最重要的是,诗里用的却是两种最极端的手法,寻常的诗,要嘛是冷宫里的怨气,要嘛是爱情的美好,可是这首,却是将这种当初的美好和负心人与薄幸郎的卑劣不断交织一起,最后徒留一地的惋惜。

邓健愣了,他的下厥倒也还好,可是叶春秋的下厥,显然更加高明得多,诗词其实并不重用词,词句再华丽,也不过是填词而已,邓健饱读诗书,能中进士,当然有两把刷子,他的下厥可谓是富丽堂皇。可是叶春秋这个下厥,用词只能算是精准,却不断的强调美好与卑劣,使人生出两种情绪不断交杂,可是最后却用终不怨和比翼连枝当日愿来作收场,看似是揭露了爱情的卑劣,却又衬托出爱情的美好。

若不是当初的两情相悦,又何至于到了最后,冷清收场时,甚至经历了始乱终弃时,又如何会泪雨甘霖终不怨,即便是伤心欲死,也没有抱怨呢,若不是当初的相识过于美好,以至于永远记忆犹新,又怎么会比翼连枝当日愿呢?

正因为有了长生殿山盟海誓、情语呢喃的这种美好,在人生和记忆中无法抹煞,才会在马槐坡时背叛时的不怨。

看上去,这是一首愤世嫉俗的诗,与那长门怨一样,幽怨之情跃然于纸上,尤其是前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仿佛一下子看破了世情,将男女之爱的本质道了出来,所有人都会以为,下厥必定会是继续烘托这种负心薄幸人的可憎,却最后用比翼连枝当日愿收回,处理却是高明到了极点,因为越是如此,却将最初爱情的美好衬托出来。就好似是一个看破世情的人,一开始便点出了爱情的本质,上半厥使人深有同感,可是到了下厥峰回路转,却陷入了迷茫。虽已经看破,可是那种美好的滋味依然缠绕心头,躲不开,化不掉,深陷泥泞,固然是看清它的丑恶,得知事情的本质真相,可这又如何呢,即便是毒药,可是即便是死,依然还记得比翼连枝当日愿的美好情景,即便跌入万丈深渊,依然无怨无悔。

呼……

这不就是男女之情吗?

明知是毒药,依然毫不犹豫的喝下,只是因为那种美好犹如蜜饯,带着无比的甘甜,使人深陷其中,明知会陷入万死之地,却也知足了。

前头是看破世情,是愤世嫉俗,后头却只剩下了一声叹息,与上厥相比,与那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般强烈的冲击相比,下厥却更胜一筹。

第二百零四章 互相鄙视

人生若只如初见的上厥虽好,可若是寻常的续作,也不过是好诗的水准罢了,可因为有了这下厥,整首诗顿时变得与众不同起来,完全超脱了长门怨和雨甘霖那样只有凄凄切切、悲悲凉凉的情感,除了幽怨,反而让人生出对男女之爱的向往。

公房里三人都是默不作声,似乎被这首诗所感染。

突然,邓健很是煮鹤焚琴的高声大吼:“这不要脸啊,我要弹劾,我要弹劾,太白诗社无耻之尤,看吧,大人,这就是证据啊,我堂堂御史清流,朝廷命官,你却瞧瞧,瞧瞧他们胡扯什么,居然说,前首乃弘治七年会试进士及第邓健所作,后为正德三年浙江乡试解元叶春秋所著,两相对比,高下立判,供君观赏。”

“大人,这是嘲讽我啊,啊呀,真是狼子野心,真是……”他捶胸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