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大昭统银律》的修订,正如一剂猛药,要自北京辐射南北,将这弊病彻底除掉!
待统银律修完,百姓们不必交粮交布,便是徭役都可以用白银来抵掉。
其中损耗、数量都有严格控制,断不可再留出这样供官揩油的空隙。
虽然民间仍然严禁金器流通,但银两自此放开管束,商人买卖均可自由使用。
这时候,京城内外还在风传天贶赐宴的盛景,没有太多人听见修税法的风声。
户部上下自然是加班加点地拟定条目,把老祖宗定下的旧典搬来逐条对照修改,夜深仍是灯火通明。
翁太傅直呼人手不够,又得旨扩招百人,自翰林院国子监选来聪颖之人相助。
一筐筐纸墨运进衙门里,刻蜡板的细刀都坏了十几把。
六部里旁的官员有人听见风声,但也不敢贸然打听。
现在锦衣卫像是无处不在,多说几句不该问的怕是要掉脑袋!
话虽如此,今年年俸将要发白花花的银子这事还是传了出去。
不是宝钞,不是布帛,是咬一口能硌着牙的银子!
当官的也能明明堂堂的用银子了!
一时间,再上朝时好些人用极炽热的眼神看翁奕为,简直像是看见从天而降的财神爷。
后者被盯得一脑门子汗,缩着脖子躲在白首辅旁边。
白睦序乐得不行。
“你这也算广结善缘。”
“白兄莫取笑我!”
柳承炎等着户部的文章,正寻思着闲下来要不要再出一趟宫城,孔嬷嬷过来拜见,手里还端了一盏茶。
“孔嬷嬷?”
“陛下,”孔嬷嬷的神色并不太好:“老奴的人,在瑞才人的宫里拦下了这个。”
她供上物件,开盖一看是盏莲茶,闻起来沁香馥郁,没有异样。
柳承炎远远扫了一眼,猜到了大概。
“有人下毒?”
“是,”孔嬷嬷深深俯首:“老奴特意安排了婢子监察茶水吃食,发觉有太监在暗处往这茶里洒东西,然后再换人递进宫里。”
此时刚好是崔太医前来问平安脉的时候。
陈毫一请人来,崔太医就闻见了味儿,皱起眉头。
“皇上殿里的这抹香气,不太对劲。”
孔嬷嬷依言把莲茶递上去,由太医捻了些茶沫一嗅。
“像是下了断血散。”
“这断血散用了夹竹桃,带些偏香。”崔阖玄接过纸巾,示意陈毫去取只金鱼来:“下毒人心思很巧,是将药粉混进莲茶里,不熟药理的旁人分辨不出区别来。”
没过多久,陈毫捧了一水瓮来,将里头的娇小金鱼舀进茶碗里。
初时金鱼还在游动,不出片刻,竟翻了肚白,再无动静。
崔阖玄看在眼里,已是确定了毒性,又拱手道:“虽此鱼一浸则亡,但用在人身上……”
“用在人身上怎样?”
“会奇痛难忍,血燥心肺,多日才亡。”他说这话时,自己都在暗暗心惊:“与其说是杀人,更像是连贯数日的折磨。”
“此毒无解,便是续命吊着一口气,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柳承炎并无表情。
“那下毒的太监,是谁宫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