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
云南王府。
裴寒亭打量着面前芝兰玉树一般的年轻人,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连一旁的弟弟都察觉到那股难以言喻的压抑气息。
余洛看到这位云南王单独要把沈棹雪带走,不明所以地拦住了。
“裴王爷,他,他没有恶意的。”余洛忙不迭地解释,“他是我的朋友,您……”
云南王安抚性地将余洛的手从沈棹雪的袖子上扯下,道,“小世子不必着急,我不过是要再仔细问他几句话。你且和阿凛在此处等着便是。”
怎么回事。
裴寒亭不过是看了沈棹雪画的玉佩图案,怎么就好像对他另眼相看了。
那枚玉佩,果然是有来历的是不是。
云南王会不会已经认出沈棹雪的身份了。
过了约莫半个多时辰,裴寒凛才被再次召进去。
只留下余洛一人在外头等候。
这一次,裴寒亭屏退了左右。裴寒凛一进门便被要求行大礼,他不明状况却依照兄长的话双膝跪地,磕头后抱拳行礼,裴寒凛再没有拐弯抹角。
对亲弟弟说:“这位,应当就是陛下找了十几年的太子殿下。”
闻言,裴寒凛身形一僵。
再看向沈棹雪时,眼神和哥哥一样,已经有所不同。
“哥哥如何知道。”
“那枚玉佩,还是当年我再林海琼山时手底下的人开山挖出的,因是罕见的血玉玄璧,故而进贡给了宫中,打成了一对玉佩。其中一枚便由萧家太后亲赐给魏将军独子,精雕细琢,血红玄黑浑然一体——我不会认错。”
“陛下亲侄魏闻绪刚刚死在西境,陛下又深受打击,一病不起。”裴寒亭心里头似是有些忖度,问弟弟,“阿凛,你对此事怎么看。”
裴寒凛刚正作揖,“既然哥哥确信,这位就是魏家嫡亲的太子殿下。那么,自然是要护送回金陵城,交还到陛下面前,即刻册封太子印,以安定天下人心。”
裴寒亭沉吟片刻。
又问沈棹雪。
“殿下觉得呢。”
这一声殿下太过突兀,沈棹雪道,“不可单凭一枚玉佩断定身份,裴王爷还是唤我沈公子吧。”
“好。”裴寒亭道,“沈公子可愿当即回金陵城。”
见其不语,他再说了几句,“无疑的是,只要你回去,你就会是新的太子殿下,更是未来的皇帝陛下。但同样,金陵城里一定有很多人抓破了脑袋想揪出你,要你的命。”
沈棹雪道,“我一直都很想知道,我到底是谁。”
“没道理事情到了这一步,却还要往后退。”
沈棹雪比他想象中胆子要大很多。
裴寒亭心中斟酌着深浅。
同时也再打量眼前这位沈棹雪。
或者说,魏文珺。
自他住进云南王府,这几日的相处之下,裴寒亭对这位沈公子印象极不错。他出身贫寒却为人正直,行事磊落。吃尽了战乱穷困潦倒的苦楚却依旧长成如今谦谦君子的模样,很是不易。
倒是没有想到,当年手段狠绝,可以践踏亲族登上帝位的魏恭恂。
竟能生出这样一个儿子。
裴寒亭摩挲着手杖,久久都没能说话。
这个名为沈棹雪的人,也许可以打破现如今金陵城里的一切僵局。
裴寒亭看人极准。
这位少年,具备着一切仁德君主所具备的品质。
而天下。
已经经历过太久的战乱之苦。
急需这样一位文治之君当朝主政。
“沈公子,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裴寒亭经过了长久的斟酌后,终于再一次开口,“三天之内,你有任何想问我的,都可以问。裴某必定知无不言。如若沈公子选择回去金陵城,那么裴某,定会举整个南境的兵力,襄助公子一臂之力。”
“但眼下的金陵城摇摇欲坠。我可以将你推上太子之位,只是,此后道阻且长,只能靠你自己走下去——帝王之路,都是九死一生。”
沈棹雪眼神微微一凝。
面前裴寒亭脸色晦暗不明,似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尤其是在这乱世里。”
金陵城。
宣平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