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寒凛不自觉揭开残忍的一面,“他亲口答应你了?他说,只要你们余家将他仕途铺平,赠他官运亨通,他便愿为你余家的刀刃吗。”
啊,这是什么意思。
余洛倒是很想林寂这么承诺。
但是。
他好像,没答应过。
自己千哄万哄,他好像都没说出一个很明确的答复,说他一定会帮余家。
“阿洛,你太天真了。”
裴寒凛眼神晦暗,紧紧扣住他的手腕,“你满心满意想着报恩,不当太子妃,不当我云南王府未来的王妃,偏偏要去和一个庶人成婚——你待人一片赤忱,可却知人家在枕边是怎么一道道将你算计,引你做踏脚石,去铺他的康庄大道!”
余洛的手背紧紧扣住,像是要把他骨头捏碎似的。
“信错了,你真的信错了人!”
余洛有些蒙了,裴小王爷说林寂算计他。
他能算计他什么。
林寂是他从茶馆里找来的,也是他费劲千辛万苦留在府里,更是他不惜用金手指作弊,苦心孤诣好不容易才攻略下的主角。
要说算计,那也是自己算计了他。
裴寒凛为什么说是林寂算计了自己。
看到余洛眉头紧锁,一副迷茫至极的样子,裴寒凛终于不得不松开手,稍稍后退些许,“阿洛,我让你见一个人,你就全都明白了。”
见一个人。
谁啊。
裴寒凛看着书房内屋幽暗深处,道,“沈公子,你出来吧。”
余洛这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人,远山眉如山涧月,姿容风华,透着些清冷出尘的气度。
他隐隐觉得,此人有一点点眼熟。
但这种感觉一闪而过,很快被裴寒凛的话震住。
“阿洛,你看清楚了,这位沈公子才是救你的人。”
什,什么。
余洛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似乎并不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杵在原地许久。
“余三公子。”
沈棹雪朝着余洛翩翩一礼,面如冠玉,仪态卓绝,“我曾去过余府一次,不知门房有否通告。后来再想拜访,却被有心之人扣在府里,故而见面晚了。”
“我起先也不懂,直到昨日新科状元游街,得知那位是余府的世子妃,才对其中的关窍恍然大悟。余三公子重情重义,可是这份情谊却被有心之人利用,成为争权夺利的工具。我与公子少年有共患难之谊,实在不忍看公子深陷其泥沼……”
“可那宋姓的高官一路来派人监视着我,我实在近不得余府。想到云南王府和余府素有交情,才不得不先来云南王府求助于裴小王爷。”
沈棹雪说话甚是斯文,说话条理分明,不疾不徐。
饶是如此。
余洛却久久回不了神。
他看着面前青裳楚楚的隽秀男人,只觉得那一番话从耳朵里进去又出来,来来回回在脑海里回荡许多次,才听明白几分。
“对不起。”余洛第一反应是道歉,然后才是嗫嚅着复述,“我,我可能误会了你的意思。你是说——”
“林哥哥不是曾救过我的人。”
“记得那些与我共患难经历的人,是你,是这个意思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余洛本来就有些憔悴的脸色。
终于失去了最后一点血色。
沈棹雪知道余洛一时间可能不会相信,与裴小王爷对视一眼后,“你若不信,尽可问我当年细节。”
余洛脑子嗡嗡作响。
哪里还记得问什么,不问什么。
沈棹雪扶着余洛的肩膀,“你不问,那我来答。你给我做面,用的是半斤面粉,是深灰色坛子里取出来的家里最后的粮食。那木屋边上是一条河,河面不宽,大约只有四五丈。”
不,不可能。
“遇到狼群的时候,我是借着火把驱散的狼,先将你推上了树枝。我们坐在树枝上,你跟我说你要报恩。还同我说如果去了金陵城,就一定要找你。”
怎么会。
沈棹雪说得十分详细,来龙去脉清清楚楚。
“不对。不是。”余洛像是被逼到悬崖边上似的,一回头就是万丈深渊,犹然还挣扎着,“他也说出过我们的过去,他,不可能……”
“你是不是曾经无意间透露过你与我的过往,被他有心地记下了。”
沈棹雪皱紧眉头,“能以庶人身份考上状元的,一定不是泛泛之辈。他心思缜密步步为营,余三公子,是你被骗了。”
“不是,不是的。”
余洛踉跄两步,眼前忽然开始发昏,“最开始根本就不是他找上的我,是我找到了他,怎么会是他步步为营。”
“那时候他只是个连茶钱都付不起的穷酸书生,还是我替他付……”
裴寒凛很快从余洛的话里套出一些细节。
“茶?你与他初识,是在泉玉茶馆吗。”
那可是个要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