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堕神鹿眸湿漉漉的,凶狠地模样像极了虚张声势的小狗,视线忍不住移到那双一张一合的红唇上,下意识滚动了下喉咙,声音低沉沙哑:“不是。”

温奴察觉到他的视线,舔了舔红唇,冷声哼哼:“那你还浇浇浇!浇草都不会这么浇!”

暴君被怼的哑口无言,没想到堕神与白日里的堕神,脾性相差如此巨大,说话娇娇弱弱但又噎人的很。

忽然,怀里的人又红了眼眶,开始落泪,委屈的抬头看着他:“你之前中了媚药,都是我帮你解决的,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而你呢!为什么我中了媚药,你要让我泡冷水,你是不是真的有了别人,那个仙长又是谁!”

说着说着,怀里的人哭的愈发可怜:“我就不该逃婚跟了你……”

暴君胸前的衣服被眼泪浸湿,听着堕神的话,眸光逐渐深沉危险,眼底浮现出浓郁而又喧腾的欲/望。

哑着声音看了眼堕神,那一眼危险至极:“是吗,那就不泡冷水了……”

既然是堕神要求,那他何不释放心中的猛兽。

……

顾遇目光沉沉的洗净了手,耳根后面通红通红,红的像是快要滴血。

把睡的昏沉的堕神抱回了寝殿,将人放在龙床上,体贴的盖好被子。

堕神脸上还带着余韵,眼尾泛着水渍,脸颊两侧染上绯红,受尽欺负的模样让暴君忍不住燥热。深呼吸,翻身躺在堕神旁边,手心上仿佛还残留着灼热的温度。

自从遇到堕神,暴君的洁癖仿佛得到解决,但好似又只对堕神一人有效。

眼睁睁看着堕神滚进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腰,双腿搭在他腿上,面无表情的闭上眼装作无事发生。

梦里不断重复着睡前的画面,诱人的红唇,勾人的喘气,还有手心灼热烫人的温度……

翌日。

温奴醒来顿觉浑身酸痛,像是被人碾压了一番。记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瞳孔放大猛地看了眼身上的衣服,不是昨晚那件——

眉头皱的紧紧的,忽然余光内映入一道身影,穿着赤玄帝袍的帝王绕过屏风走来,见龙床上的人醒来,眼中闪过惊喜:“仙长醒了?”

温奴后知后觉地发现周围并不是北宫寝殿,而是陛下的住所太极殿。

茫然无措的出声问道:“陛下,贫道……”

嗓子干涩生疼,温奴皱了皱眉,眼下多出一双手,那双手握着白玉茶杯,里面盛满了温水。

顾遇一手微微掀开帝王冠冕上的十二冕旒,一手将水杯递到仙长跟前,轻声说道:“仙长先喝些水润润嗓子。”

温奴抬眸朝他温温一笑,双眼还有些红肿,让暴君想起了昨晚的画面,喉咙不自觉上下滚动,等堕神接过茶杯连忙收回手,藏在宽大的长袖中,食指捻了捻。

喝完水,嗓子得到滋润,还未来得及询问昨晚之事,眼前人却出了声。

顾遇唇角微抿,递去一张手帕,让仙长擦拭唇边水渍,边向他解释昨晚发生的事情:“孤去的时候,仙长刚被左谦下了媚药,孤让人准备了冷水,仙长泡了一夜药效便散去了……”

“仙长可会怨孤让仙长泡了一夜冷水……”

说着说着,高大稳重的帝王眼眶微红,紧紧抿着唇自责的说道:“都怪孤,要不是孤在宴会上为仙长选弟子,也不会发生现在这件事……”

温奴眼中闪过惊讶,握住陛下的手说道:“怎么会,陛下救了贫道,还给贫道解了媚毒,贫道怎会生气。”

暴君眼帘微垂,想起昨晚不依不挠的堕神,心想两人果真是一左一右两个极端,脾性完全不同。

得到安慰的帝王猛地抬起头,不确定的问道:“真的吗?仙长真的没有怪罪孤?”

温奴唇角噙着温柔笑意,眉眼弯弯:“当然。”

顾遇脸上笑容大盛,见仙长脸色疲惫,连忙起身说道:“仙长再躺会,孤命人去准备早膳!”

用完早膳,温奴想起给他下药的弟子,眉头轻蹙抬眸望向旁边的陛下:“陛下,贫道想去看看左谦,毕竟他是贫道唯一的弟子。”

而且他还有一事不明,左谦为何突然把他掳走,要给他下药?他自认为待弟子极好,从未苛刻打骂过,遇到危险还会前去救他,为何最后会成了这种情况?

就像将沉的弟子望裘,两人简直如出一辙。

暴君眯了眯眼,道了声好,希望左谦最好老实些,不要说些不该说的。不过受了大刑,想来他应该也说不出话了。

两人一路来到暗牢,看着地牢入口温奴有些诧异,还未仔细多想,身后响起陛下的声音:“仙长小心,孤在这儿等你。”

“嗯。”温奴闻言点了点头,随着地牢中的侍卫慢慢走向深处,一路上看到许多被关在牢笼中的人,浑身血肉模糊,趴在地上痛嚎。

眉头轻轻蹙起,眼中闪过惊讶,陪在一侧领路的侍卫见状神色一凛,加快速度离开这块。

过了片刻,侍卫停下,关在牢笼中的左谦看到白衣翩翩的师尊,血污的脸上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张着嘴发出嗬嗬嗬的声音。

左谦这幅模样,让温奴眉头紧皱,忍不住上前靠近一些。

旁边的侍卫识相的退下:“仙师,您若是说完了话,喊卑职一声,卑职来带您出去。”

温奴唇角微扬,对他点了点头,很快这处只剩下他们师徒两人。

没了外人,左谦眼中闪过寒光,血手握住牢笼,声音沙哑难听:“师…尊……”

像是久未开口,声音断断续续,过了片刻才顺畅起来。

“没了暴露他真面目的威胁,暴君果然会同意你来暗牢哈哈哈哈哈……”

左谦疯狂低声沉笑,眸光痴迷的盯着师尊的身影,伸手想要再摸一摸那张脸。

温奴蹙眉,眼中盛着陌生,仿佛第一次认清自己的弟子,看了眼那双血肉模糊的双手,微微闪身躲开。

左谦像是没有看到,低声喃喃着师尊两字:“师尊啊师尊,你真以为暴君是真心待你吗……”

记起那晚听到的谈话,左谦病态的咧嘴大笑,眼角挂着泪水,胸口随着情绪变化快速起伏:“哈哈哈哈哈,师尊,你真可怜——”

笑着笑着,左谦大口大口吐血,但这也止不了他大笑:“咳咳咳——”

温奴皱了皱眉,眼看左谦就要断气,指尖强制凝聚着灵力,声音微冷:“闭嘴,放松心情,为师给你传输灵力!”

左谦见师尊要救他,唇角上扬,伸出血肉模糊的手,指向师尊额间堕神印记:“师尊,暴君只是想要堕神之——”子而已——

噗嗤一声,一杆长箭射进左谦心脏,左谦瞳孔放大不甘不舍得死死盯着师尊,双唇一张一合,无声喊着:“师尊……”

死不瞑目的倒落在地,脖子扭曲的扭着,视线依旧停在师尊身上。

温奴脸上被溅到鲜血,瞳孔微缩,指尖上的灵力随风散去,呆滞的看着左谦尸体。

顾遇脸色阴沉,手中握着一把弓箭,直到左谦咽气,才将弓箭递给侍卫,敛去眼中杀意,担忧的快步走到堕神身边。

“仙长!”

“可有受伤?!”

睫毛上被溅上弟子的血,温奴眨了眨眼,血珠顺着眼睑滑下,模糊了视线。

眼神陌生的看向跟前的人,红唇张了张,声音沙哑:“你……”

但是,看到他眼中的担忧焦急,苦涩的咽下要说的话,收回目光看了眼已无气息的左谦:“贫道没有受伤,陛下把他送回家中吧……”

指尖轻点,将独属于他的印记注入左谦魂体,鬼界阎摩罗王欠他颇多,希望左谦入了鬼界能得他照拂。

闭了闭眼,心神恍惚的转身离开地牢。暴君沉默的跟在一旁,许久温奴回过神朝陛下笑了笑,神色疲惫:“陛下去忙吧,贫道去洗漱一番,身上有些脏。”

顾遇见仙长和他说话眼前一亮,用力点了点头:“好,仙长快回去吧,孤这就去忙!”

目送堕神离开,暴君脸上笑容瞬间消失,脸色阴沉难看,狠狠踹了旁边树木一脚,冷着脸回到太极宫,召来暗卫。

“李然!这就是你做的好事!堕神差点就要识破孤的计划!”

阴着脸狠狠将奏折甩向暗卫:“该死——”

李然跪在地上,额角的伤又一次裂开,鲜血顺着眼尾往下流。

暴君杀意喧腾,想到堕神在暗牢看他的眼神,心底深处生出一股恐慌,害怕堕神识破阴谋,看到他卑劣阴暗的一面。

……

另一边,温奴神色复杂的回了北宫,还未走进便看到吴乃克站在宫门外,焦急的来回走动。

随意用衣袖擦去脸上血迹,勉强扬起唇角,上前走向吴乃克:“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吴乃克连忙迎上去,面色焦急:“仙师,后宫诸位娘娘来了——”

温奴眉头微蹙,有些头痛,扶了扶额,刚想寻了借口让她们早些离开,主殿的门帘被人掀开,从里面走出一位华服女子,赫然就是右相之女王姬夫人。

看到那张与左谦相似的脸,温奴愣了下,也就是这么一会的功夫,华服女子朝着殿内其她人惊呼:“血,你身上好多血——”

“什么——”

哗啦一声,殿内的妃嫔挤着出来,看到一身血的白衣青年,双眼瞪大捂唇惊呼。

温奴皱了皱眉,深呼吸压下心中的无奈,抿唇朝她们说道:“不知几位善人到北宫有何事?”

夏娇娇率先反应过来,嫉妒他嫉妒的发狂,凭什么一个堕神能成了贵妃,还比她高一等!磨了磨牙,掐着声音贺喜:“我与众位姐姐来,当然是恭贺哥哥成了贵妃呀,哥哥现如今可是陛下后宫唯一一位男贵妃呢,真是让人心生羡慕。”

“是啊是啊,恭喜贵妃了——”

其他妃嫔纷纷贺喜,不知是谁突然出声,艳羡的问道:“贵妃哥哥,你额间花钿真好看,可否让妹妹仔细看看,妾也想要画一个。”

花钿?什么花钿?

温奴疑惑的伸手触摸额头,并没有摸到异常。

藏在暗处的暗卫见状心下大叫不好,看了眼妃嫔中间的堕神,连忙迅速奔向太极宫。

人群中瞬间安静下来,说话的妃子不知发生了何事,心中有些慌乱,刚想说些什么转移话题,夏娇娇噗嗤一声捂唇轻笑,双眼微眯:“哎呀,姐姐说什么呢?哥哥额上那个可不是什么花钿。听陛下说,那是堕神印记,只有天神堕落才会有。”

温奴听在耳中瞳孔微缩,挥手取出光滑可鉴的灵石照向额头。

鲜艳,红似狱火的堕神印记印在额间,阳光下闪烁着妖异的暗光。

温奴仿佛坠身于深渊,目光呆滞怔愣,盯着灵石上的倒影出神,周围一切仿佛消弥,整个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

陛下说,这个是堕神印记,只有天神堕落才会有……

耳边不断回响着尖锐的声音,脸色渐渐变的苍白,眼中迅速掠过一抹黑雾,钻入额间堕神印记中。

怪不得陛下说善水要将他带走,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额间红痕,眼帘微垂脑海中闪过左谦的话,还未深想,一道男音将他思绪打断。

顾遇眼底闪过杀意,冷眼扫过那群女人,看向堕神,见他怔愣呆滞的模样,心脏猛地抽痛,

“仙长……”

暴君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喊了他一声。

温奴眼帘轻抬,眸光茫然地顺着声音看去。

顾遇喉咙微动,握拳走向堕神,余光狠厉的看了眼众位妃嫔。

夏娇娇后怕的躲在后面,紧紧捂着唇脸色发白,祈祷陛下不要发现她!

安荣夫人有眼色的福了福身:“陛下,妾身宫中还有事,便先回去了。”

其她人见状纷纷效仿,说自己宫里还有事,匆匆离开北宫。

很快院中只剩下北宫的人,以及衣衫凌乱满身是汗的暴君。

暴君慢慢靠近堕神,看到灵石上倒映着的堕神印记,强势的伸手夺过丢掉,呼吸有些急促:“仙长,孤——”

还未说些什么,宫门外响起匆忙的脚步声,张全安急的满头大汗,忘了宫里的规矩,小跑着走向陛下:“陛下!国师大人吐了血——”

“什么?!”顾遇脸色大变,想也没想径直快步离开北宫,走到半路脚下微顿,回头看了眼堕神,皱了皱眉,抿唇迅速奔向宫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