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斑少年生得白净,胆子不大:“那我……我愿意……”
池蘅明知故问:“你愿意什么?大声点。”
“我、我……”少年涨红脸:“我愿意跟从你,做你的兵。”
“好,愿意的,站在我身后。”
“我也愿意……”
“还有我!”
有人轻视,有人不在意,也总有清醒的人抓住机会拼命向上。
池蘅背靠池家,她的话带有将门说一不二的保障,她一没与人动手,二没费心伤神,绕着军营走了一圈熟悉各营,只身来到散兵营,回来时身后跟着挑选好的队伍。
不多不少,整整齐齐一百人,少一个池蘅的赌约就要输。
这一百人里最小的不到十六,最长的三十好几,或许看起来不是最强壮的,但眼神坚定,眼底流露着浓浓斗志。
不甘背负最弱的坏名。
不甘投身军营,寸功未立。
不甘成为战场流血牺牲的垫脚石。
不甘心。有太多的不甘心。
池蘅短短一番话给出四个承诺切中要害——变强、不枉死、会成为比亲爹还厉害的统帅、带他们洗刷屈辱。
每一个,都令他们心神向往。
最重要的是这人太傲了。站在那自信的样子委实光芒万丈,似脚踏祥云而来,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带有百般蛊.惑。
不可逼视。
无端地令人信服。
让人甘愿试一试,被她引导,服从她,跟随她。
人格的魅力、姣好的皮囊、优越的家世、睥睨的气度、锐不可挡的锋芒,扶刀而立,构成英姿飒爽前途无量的少年将军。
人生在世,五样俱全的一辈子能遇见几个?
散兵营统共二百五十八人,池蘅带走了小一半。
香灰落尽,三个时辰时限已至。
池蘅溜溜哒哒走到吴有用身边,俏脸微冷,下巴轻抬:“你,还不去喝奶?”
兵士们在旁起哄,新成立的百人小队乌泱泱围着他们的百夫长,兴奋地替她助威。
二十三的人了,吴有用孩子都有了还得在众兵士面前喝三大碗羊奶,好在他脸黑,脸皮臊得再红也不显眼。
“奶来了!奶来了!”
池蘅探头瞧了眼:“嘿,还热乎着呢。”
“刚挤的!”有人抢着答。
吴有用是从‘上面’贬下来的人,在普通士兵眼里是要仰望的存在,不说旁人,就是他自己手下的兵平日被他督促训练吃苦受累,这次仗着池小将军的势也巴巴跑来凑热闹。
别说,看百夫长那么大的汉子喝奶还挺爽。
吴有用心眼实,没爹没娘那些年基本都是拿沈大将军当亲爹孝敬,乍然见池蘅侧颈有女人留下的印痕,哪能不闹心?
他根本没往清和那儿想。
不知那吻.痕是人家未婚夫妻情意绵绵不怕人看的铁证。
一叶障目。
沦落到和冒着热乎气的鲜奶‘大眼瞪小眼’的滑稽下场。
喝奶就喝奶,愿赌服输。吴有用撸起袖子,三碗羊奶而已,大男人还能教三碗奶羞死?
他大手端着奶碗:“有什么好得意的,招够一百人也值得神气?兵练好了再说罢。”
池蘅笑吟吟:“这就不劳吴大哥操心了。”
她喊一声‘吴大哥’,吴有用不自在地垂下眼,后悔和她犟脾气——再怎么说也是嫡姑娘的未婚夫,打池蘅的脸和打嫡姑娘的脸有甚区别?
他这人向来有恩报恩,沈大将军是他们夫妻俩的大恩人,他悄悄寻思:找机会还是和三公子说道说道罢,男子汉大丈夫最忌讳的就是朝三暮四,心野了,不顾家的人你还能指望他卫国?
因为脂粉遮掩下的吻.痕吴有用很是为沈家嫡女鸣不平,又因为池蘅一句干干脆脆的‘吴大哥’,他清醒地意识到这位姑爷刚成年。
人谁无错?有错改了就行。
“喝啊,想什么呢?”
吴有用成见消弭,端起海碗仰头咕咚咕咚牛饮,三大碗最后喝猛了被一口羊奶呛着,池蘅随着众人哈哈大笑。
笑过闹过,这事就算过去。
但‘玩女人’的事还没过去。
池三公子‘洗心革面’三年来从未踏足花楼,好好的‘浪子回头’被闲言碎语污蔑成‘风流成性’,这怎能忍?
绝不能忍。
池蘅组建好百人小队,制好花名册往主账为自己的兵申请帐篷,划分好地界,这一队算彻底从散兵营独立出来。
常言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军营内多少人等着池百夫长烧这三把火,池蘅却不急,花了小半日熟悉底下的兵。
她记性好,将人名、籍贯、生平背得滚瓜烂熟,照着花名册挨个喊人出来谈话,名和脸对上,真心诚意地鼓舞一番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