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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神仙般的福气,自然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到的。不过像山西布政使和太原知府这样的大人物,想要晋祠闭门、赏雪品茗,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那日张春吃茶时,嫌运到太原去的难老泉水,泡不出密云龙的真味儿。贺知府便张罗着请藩台大人到晋祠来,用刚从泉眼里打上来的泉水试一试。

虽然晋祠离省城四十多里地,又是隆冬寒月,但这样一桩读书人的雅事,两位大人自然不嫌麻烦,要不是被老王妃的丧事牵绊着,他们早就过来了。这不,好容易把热丧熬过去,贺知府便迫不及待把藩台大人请到了晋祠来……

此刻两人坐在汉白玉雕砌成的不系舟中,舟中四角四个烧着白丝炭的暖笼,驱走了冬日的寒意,让二位大人不必穿戴厚重,只需轻裘缓带即可。四壁纱幔轻垂,挂着名贵的字画。黄梨木矮脚茶桌上摆着精致的茶点,焚着一炉名贵的檀香。还有歌伎在角落轻拂琵琶慢弹琴,奏出悠扬的乐声,尽显名士风流,真是神仙都不换的享受。

可见为了今日的品茗小会,贺知府是挖空了心思,不过最让张藩台赞叹的,还是他命巧手匠人,临时架起的一套取水装置,一截截竹筒将清冽的泉水从难老泉眼中汲出。泉水几经周折,被引到不系舟上,缓缓注入一根长约丈余,铺了寸把厚银白细沙的宽大竹笕。经沙过滤后的晶亮水珠,再滴入一只洁得发亮的白底青花瓷盆中。

这精巧的设计让泉眼的水不经人手,便来到不系舟上,且又经一道沙滤,甚至要比泉眼里的泉水,更加清冽洁净。张春见猎心喜,命人从瓷盆中舀一盏泉水,也不泡茶,也不加热,便直接品饮,顿感无比的甘美清冽,沁人肺腑。不禁连连点头赞叹道:“此等好水,方配得上我的密云龙。”

待瓷盆中的水攒够一壶,娇俏的侍女便拿去烧水。烧水的炭是上好的松炭,因为松炭性温火慢,泉水煮得能透些。

等着水开的工夫,张春的视线在园中扫过,一边欣赏着雪景,一边惬意地对贺知府道:“真是好山好水好地方,以后却要常来。”

“那再好不过。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三晋祠中好景致,一年四时各不同。”贺知府笑道:“藩台平时太不注意休息了,应该多出来走走,放松一下心情。”

“因过竹院逢僧话,浮生偷得半日闲。”张藩台缓缓道:“过去这阵子,确实也得学学苏东坡了。”说着神情又有些凝滞道:“只是这阵子……不知道何时能过去?”

“其实说快也快。”贺知府笑道:“晋王的军队把五台县围得水泄不通,又像犁地一样严密搜索,那刘子进和王贤已是插翅难飞,落网只是早晚的事儿。”

“但愿如此吧。”张藩台点点头,有些欷歔道:“王爷做事还真是大手笔,看得老夫胆战心惊,莫非我确实是老了?”

“藩台可一点都不老。”贺知府笑道:“您是老成稳重,所以不太习惯王爷的手段。不过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杀鸡当用牛刀,方可确保万无一失!”

“也是。”张藩台笑笑道:“万万想不到,咱们的钦差大人居然跑去见刘子进了。得亏晋王那边传来消息,不然咱们还蒙在鼓里呢。”

“谁能想到,堂堂钦差竟能干出这种荒唐事?”贺知府到现在还不可思议道:“学戏文上微服私访也就罢了,竟还装病把我们骗得这么惨!”说着啐一口道:“下官见过的骗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加起来也不如这家伙的骗术高!”

“还是咱们太大意了。”张春叹口气道:“现在看来,那小子一早就怀疑上咱们了,却表现得稚嫩无比,还胆小怕事。”说着苦笑一声道:“他能从九龙口救下太孙,又把蒙古两大豪雄耍得团团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跟胆小和稚嫩沾上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