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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是动了真怒,不见太子。朱高炽也上来倔劲儿,跪在仪天殿外整整半个时辰。宦官们知道太子身体不好,怕他有个三长两短,忙从皇宫外把郑和请来……自从接到再下西洋的旨意后,郑和便离开皇帝身边,在宫外开衙视事,筹备出海事宜。

郑和得报,同样担心太子出事儿,忙冒雨骑马赶回北苑。苦苦哀求之下,朱棣才肯见朱高炽一面。

这时候,朱高炽在仪天殿外,已经跪了整整一个时辰!两个宦官使出吃奶的劲儿,才把他拉起来,然后扶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进了内殿。

朱高炽终于见到了父皇,只见朱棣的表情冰冷彻骨,面部肌肉怪异地扭曲,显出狰狞的神色。对父皇这种表情,朱高炽印象太深刻了,当初父皇杀方孝孺、杀铁铉时,就是这个样子。

看来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朱高炽再次在离朱棣三尺的地方跪下,恭恭敬敬地行礼。

外头突然白光一闪,咔嚓一声闷雷。朱棣才从牙缝挤出几个字道:“太子非要见朕,意欲何为?”

“回禀父皇,儿臣听闻圣旨要立即对周新处以极刑。”朱高炽俯身道:“特来向父皇求证。”

“朕可以告诉你,不假。”朱棣冷声道:“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如今浙江人心惶惶,又逢天灾,儿臣斗胆乞求父皇,”朱高炽叩首道:“法外开恩,暂且饶他一命,让他戴罪立功。”

“他写了那样的东西,你还敢替他说情!”朱棣神情阴冷彻骨,声音如从九幽黄泉发出:“他无君,你也要无父么?”

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朱高炽的心还是不禁一直往下沉,就像被扔进无底的深渊。直到他想起自己出门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之念,方咬着牙定了下神,虽然仍不敢和父皇对视,口中却道:“儿臣再次斗胆请求父皇,看一眼周新写的那东西。”

朱棣见素来懦弱的儿子,居然没有被自己屡屡震慑妖魔的目光和声音降住,反倒有些意外,凝望着殿外的疾风骤雨,幽幽道:“太子的意思是,周新写这个东西,你事先并不知情。”

“回禀父皇,儿臣的确不知情。”朱高炽沉声道。

“好一个不知情,”朱棣发出桀桀的笑声:“不知情你能冒着瓢泼大雨进宫,在殿外跪等一个时辰,还把郑和当救兵搬来,不就是想跟朕来斗法么?”

朱高炽镇定道:“儿臣向皇天发誓,如果我是知情的,就让天雷立刻将儿臣殛了!”仿佛为了配合他的话,一道闪电伴着雷声,在殿顶炸开,照得这对天家父子,面目都有些狰狞。“儿臣只是因为听说周新要被处斩,情急之下才进宫求见的。”

“周新不是处斩,是凌迟。”朱棣阴森地笑道:“他是朕的臣子,生死也由朕来决定,你又操得哪门子心?怕他情急之下,把你也一起供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