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

永宁当即说道:“晞晞莫怕,我皇兄那个臭男人如此不知好歹,千万不要原谅他!”

话音刚落,殿外就有宦官进入,颤颤巍巍禀报道:“陛下,娘娘,公主,外头……厉朝大帝追过来了!”

宦官说的这句“追”实在不是夸张,朱裴策的确是脚下生风,冲进的王宫。

自华亭见到林晞衣裙一角,他匆匆赶去追,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别看林晞平日里柔柔弱弱,真惹了她生气,那真是没给人留半点余地。

等朱裴策一路赶到凤仪宫,人家已经一脚踏出了厉朝宫门,直往旭王宫奔。

站在临月殿前,一身玄色衣袍的男人深吸了几口气,抬手叩门。

意外的是,里面的门很快就打了开,出来的却不是林晞,而是林琅与永宁。

林琅月白色的龙纹襟袍,小心翼翼地扶大着肚子的永宁出门,而永宁则是一脸幸福,略微丰腴的脸颊白里透红,一看就过得极其滋润。

两人俨然一对恩爱的壁人,好比给正站在殿外风口的朱裴策,扇了一记狠狠的耳光。

朱裴策僵硬地咳嗽了声,脸上不大自然,问:“林晞在里头吗?”

林琅扶着永宁在楹柱下站定,一声不吭。

永宁看自家皇兄一眼,示意后头的流音。流音会意,上前几步,将手里的东西呈了上去。

朱裴策的脸色瞬间黑了,强压住心中的怒气:“什么东西?”

“哦,搓衣板,我让流音特意去浣衣局拿的。”永宁不以为意,作出处处为自家皇兄考虑的模样,“皇兄,这自古女子生气,总有理由,晞晞素来讲道理,这回你惹她一怒之下回娘家,还是多一些诚意为好。”

她慢悠悠将目光落在搓衣板上,同情道:“流音,把搓衣板放到我皇兄脚边,一会儿用得着。”

朱裴策掩藏在袖中的拳头都硬了,咬了咬牙,硬生生忍住。

要不是永宁现在揣着个大肚子,身边还有个防贼似的防着他的林琅,他恐怕早就把这臭丫头提起来扔出去了!

“皇兄,那我们走了。”说罢,永宁被林琅一路搀着,亲亲热热地走远了。

等走过拐角,确信朱裴策再也听不到半点,永宁用胳膊肘捅捅林琅:“林琅,你瞧着我刚才是不是很神气?”

林琅捏捏她红彤彤的脸,温柔地笑:“古灵精怪!”

“呵,谁让皇兄平时如此欺负我,还经常给我挖坑,此时不报仇,要等到猴年马月去!”永宁得意洋洋,瞬间觉得今日心情尤其畅快,哼着小曲儿就拖着林琅去了后花园赏景。

那边,临月殿的朱裴策处境就不大好。屋子里头静谧无声,他抬脚跨入,走了几步,回头去看杵在门口不进来的秦忠:“愣着干嘛?还不快点进来。”

秦忠面露犹豫,连连摆手:“陛下,这是皇后娘娘的寝殿,属下一个大男人进去,不大合适。而且,属下已经有家室了。”

朱裴策一脸无语:“有朕在,你怕什么!一会儿到在皇后面前好好说一说华亭发生了甚,好替朕洗脱冤屈。”

“快进来!!!”

可秦忠还是站着没动,脚像是被钉在了门口,他坚定地摇头,道:“不成,不成,碧落会骂我的!”

朱裴策:“……”

——

林晞正在内殿,朱裴策进去时,就看到床榻上缩着小小的一团,他心头一软,掀袍坐在榻边,轻轻地推推小姑娘:“皇后,别生气了,这真是个误会,朕真的没有纳妃的想法。”

小姑娘蜷着的身子一动,下一刻,扔出来一封书信,“啪”地掉在男人脚边。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哽咽:“和离书,记得签字摁手印,咱们就此一拍两散!”

朱裴策连看都没看,一脚将和离书踢开老远,俯身去抱榻上的小人儿,轻哄道:“皇后,我错了,你原谅我一次成不成?”

“错哪儿了?”

“……”

朱裴策一噎,还真不知道错在哪里。他一向洁身自好,对除林晞外的所有女人保持距离,就连永宁也不能在他的寝殿逗留太久。

天可怜见的,这次只是想给模仿林晞的女人一个狠狠的教训,这才耐着性子看完了舞蹈。

他发誓,只看了这一次,好巧不巧就被林晞“抓了个现行”。

男人想了想,方郑重道:“我哪儿都错了。”

谁知道,林晞听罢似乎更加生气了。她一脚踹开男人的手,滚了几滚,将自己裹进锦被中,闷声道:“走开,不想看见你。”

这一脚力道不小,朱裴策被踹得手心一阵发疼,但不敢再喊委屈。

走是绝对不能走的,和离也是绝无可能。

好不容易娶回来的皇后,怎么能说放就放?

“皇后,好晞晞,”男人更加软着嗓音,“我真的错了,这次真的真的错得彻底。”

“在华亭时,那兵部尚书之女故意模仿你的装扮,还模仿你的舞姿,我看着特别生气,我的皇后自然是这全天下最为独一无二的,岂能让人擅自模仿?我便想惩治一番。”朱裴策推推小姑娘,“我发誓,真的没正眼瞧她,你走得太急,没看到后头,那不要脸的女人被我扔去冰湖喂鱼了!”

把尚书千金扔进冰湖喂鱼?

倒也……不必如此……

林晞咬咬唇瓣,态度有所松动,却依旧半信半疑道:“谁信你的一面之词!”

“真的,是真的!”朱裴策急了,往那外头的身影一指,“不信你问秦忠!”

秦忠哪里料到自己没进殿,还能沾上这趟浑水,此时想躲开未免太过刻意,便只好对着笑,灿灿道:“嗯……回陛下、娘娘,您转身离开时,陛下正巧将那贵女扔下了冰湖。”

竟是真的?

那便是说,他一开始就存了惩治那女子的心思?

林晞咬咬唇,倒觉出点误会人的尴尬来,正想着如何开口回应,殿门外忽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喊。

听着声音,似乎在喊什么“娘娘”“臣有罪”“陛下”……

林晞一惊,就觉出点不安来,很快,她就明白了声音的源头。

原来不只是谁漏出了皇后因“兵部尚书之女故意勾,引陛下”,一怒之下回旭王宫的消息,一众厉朝大臣都齐刷刷跪在外头,请求娘娘消气。

不仅如此,大臣们还把兵部尚书连带那贵女一同拉了来,可怜那女子连身干净的衣裳都没换,就被拖着跪在了最前。

兵部尚书一把鼻涕一包眼泪,哭得哀痛:“老臣对不起陛下,对不起娘娘,对不起大厉子民,一时鬼迷心窍,带了那心术不正的女儿来宫中搅起事端!”

那贵女有些麻木,惨败着一张脸:“娘娘……娘娘恕罪……臣女罪该万死!”

林晞听罢,立即急了,她翻身下榻,扒着雕花窗悄悄往外看,就看到外头乌压压地跪着一圈儿的大臣,个个如临大敌,有些甚至指着前头的兵部尚书与那女子开始滔滔不绝地声讨。

小姑娘顿时欲哭无泪,急急地跑到男人身侧,推着他往外走:“朱裴策,你……你快去解释一下呀!这回大臣们肯定觉得我善妒了,我……我……”

朱裴策却不挪脚,反身将小姑娘抱了个满怀,哄道:“谁敢说你善妒,我拧了他的脑袋!”

“可嘴上不敢说,心里一定会这么认为的!”林晞急得快哭了,“他们一定以为我是个悍妇,把你管得死死的!不成,不成的!”

男人一时语塞,他倒还真没想到过这个问题。

原来这小姑娘人就那么点大,想得倒还蛮多。

还没等他开口,林晞就强行推着他往外走。等到快走到殿门口,她才松开,悄悄附在男人耳边警告道:“如果不想和离,一会儿就好好的说话!”

男人缓慢点头,眼底却闪过一丝笑意。

殿门外乌压压跪倒了一大片大臣,阵仗之大,闻所未闻。林晞站在殿门口,望望那一大片人,又将视线落到浑身湿淋淋的兵部尚书之女身上。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故作镇定道:“你是兵部尚书嫡女?”

女子异常惶恐,连忙战战兢兢地回:“回……回娘娘,臣女正是。”

“生得倒是不错,”林晞又道,“厉朝后宫之中只有本宫,终归是太过孤单。本宫也有为陛下纳妃,为厉朝皇室开枝散叶之意。兵部尚书家的姑娘,论学识论身份论修养礼仪,也正好适合。”

此话一出,全臣震惊。

跪在地上的大臣们立刻窃窃私语起来,倒不是因为皇后的开枝散叶想法,而是他们方才也在华亭宴会上,早就见识到了兵部尚书之女的舞姿,实在是和“修养礼仪”谈不上半点关系。

一个穿着暴露,企图模仿皇后神态邀宠的女子,能有什么礼仪廉耻之心。

林晞看大臣们略有骚动征兆,连忙将话抛给朱裴策:“陛下,你觉得兵部尚书之女如何?”

朱裴策双手交握放在身前,微微仰着腰,抬高下巴望着天,淡淡道:“不如何,朕不需要开枝散叶。”

这话他在登基策后之时就说过,厉朝后宫有且仅有旭国公主一人,其他人若想妄图以开枝散叶之名,将自家女子塞入后宫的,一律遭到严惩。

这兵部尚书应当是忘了当初的警告,不要命地试探,等他解除了和离危机,腾出手来就把人扔进地牢去!

一国之君都发了话,表了态,立即就有大臣出列,义正严辞道:“臣反对兵部尚书之女入宫,反对开枝散叶。”

紧接着,就有大批的大臣出列,传来此起彼伏的“臣,附议。”

“那纳妃之事,再议吧。”林晞又咳嗽一声,摆出了一国之母的风范,她没上过朝堂,万万没料到能在自己的寝殿前见识一场群臣“冒死进谏”的阵仗,虽然反对的是自己提议的“开枝散叶”,她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朱裴策见她面上阴云消散,趁机搂住她细软的腰肢,将人带回了内殿歇息。

白日里的这一场群臣进谏的阵仗实在是太大,永宁听着流音绘声绘色的禀报,满脸的不可思议,问:“那些真当是如此说的?”

她顿了顿,终于呼出一口浊气,感慨道:“皇兄给他们洗脑得可真彻底啊!”

——

到了晚间,永宁便想寻林晞一同去赏月。

她身子笨重,走得有些缓慢,林琅扶着她慢慢地回廊上走。

等到走到临月殿的殿门口,她正想敲门,忽然听到里面一声极轻的抽噎声。

什么声儿?

晞晞又被弄哭了?

她皇兄怎么回事,白日里好不容易刚哄好了人,安分不了几个时辰,这是又把人气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