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霁云擦干净地板,膝盖几乎站不起来,是用手撑着地面上,方才慢慢地站起身。他站起来后一刻也没有停下休息,又去打了一盆水,换了干净的毛巾,将桌椅书架都擦过一遍,没有一句怨言,也不偷懒一点半点,做得一丝不苟十分专注,让人找不出一丝错来。
这个人真的有一种魔力,明明知道他冷漠无情又会算计人,却忍不住会敬佩他的为人同情他的处境,想恨又恨不起来。
不然原主怎么知道了他心冷意冷,还是要上赶着奉上真心求他能真真正正爱自己一回呢?
然后他冷静地抓住一切机会,把原主的国家给搞垮了。
原主固然凶狠残暴,但是温霁云何尝不是比暴君渣攻更加心绝手狠。
一定要让让这个冷漠无情践踏别人真心的人吃点苦头。
阮棠道:“干完了就出去花园里浇花挑水施肥除草打扫□□,所有活儿都是你的,做不完不能吃饭。”
温霁云温顺地应了一声“是”,没有半点犹豫地走了出去。
阮棠临摹了半日,觉得写得差不多了,以后再坚持练一段时间应该能勉强凑合用,打算先去沐浴一下洗一洗身上的臭汗,然后吹着风散步去内书阁,这回就先让学士们这这道政令。
他沐浴完毕去内书阁吩咐完事情,又在御花园里垂着晚风用了晚餐,再悠闲地散步回寝殿去。
半圆的月亮挂在天上,像是被切了一半的西瓜。
月下,一个身影还在忙碌地挑水,把水倒进屋檐下的水缸里。寝殿的花园里有几十口水缸,种了各色品种不同的莲花,此时竞相开放了,水每日都要换。
小皇帝吩咐让温霁云干所有脏活累活,可没人愿意不趁机偷懒,当然都让温霁云一个人干。
阮棠走过去,打算过去观赏观赏水缸里的莲花,脚下却被水缸旁的青苔一滑。
“哗啦——”
温霁云原本挑在肩上的水桶翻倒在地,清水汩汩倾泄在石板砌成的地面上。
小皇帝仰倒在他怀里,被他紧紧抱住。
再次抱住这个软乎乎的少年,温霁云仿佛听得自己心头“呯——”一声,有什么东西碎开了。
少年在他怀里挣扎企图摆脱他,他却舍不得放手。
他紧紧地抱住少年,狠狠地将他按在怀里。
“我都和你说开了,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算计我?”小皇帝像一只不愿意给人抱住的张牙舞爪的小猫,在他怀里又打又踹又挣扎,“说好了不要虚情假意了,你就这么喜欢装吗……”
小猫越说越安静,也不挣扎了,好像已经心灰意冷,低声说道:“算了,我和你真心相待也是不可能得到你的真诚的,我以后不要你的真心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温霁云没有说一个字,但是阮棠感觉到他听了那番话以后,连一向很平稳的气息都在剧烈颤抖。
抱着湿答答一百几十斤重的自己一口气跑上山的时候,他的气息也没乱过,现在好像乱成了一团。
温霁云的心里好像压了千斤重的巨石,小皇帝的话一句一句像刀子叉在他心上。
算计,他确实算计了。
但他早在靖|国台俯瞰那群山绵延之时,就已惊觉他选择去靖|国台,赌小皇帝会不会救自己,不仅仅是因为算计。当时他望着那条空荡荡的山路,心里空落落的。
那一刻他不在意他的算计成不成功,那个燕国的皇帝会不会出面让他算计成功。他其实更想知道,那个软乎乎的少年到底在不在意自己,对自己又有多少在意。
他很贪婪,很无耻,他竟然想验证在小皇帝心里自己和袁翊州到底孰轻孰重。
这的确是他不知廉耻私心妄想。
可是他从没有骗过小皇帝,他对他说的每一句是真心话。
他早上对小皇帝说的那番话是认真的,他现在的确是“他的人”,他对他用出了自己能用的全部的真心真意。
他对小皇帝的纵容迁就也都是认真的,让他跪他就会跪,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去做。不是为了虚情假意博取信任,也不是为了挑拨是非离间君臣。
可小皇帝却认为那都是虚情假意,罚了他这一整日。
若是为那一番算计,怎么罚他他都认了。
可是他对小皇帝的心,半点都不是假的。
“你要我的真心吗?”温霁云握住小皇帝的手,扯下衣襟,握着他的手轻轻抚过自己胸膛。
他的胸前伤痕遍布,指尖划过之处凹凸不平,不能想象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折磨。阮棠的指尖止不住颤抖起来。
温霁云握着阮棠的手停在一块深深血红的印记上。
那一块地方,皮肉翻卷,深深烙着一个“奴”字。
“这世上,不论爱恨,都需要有资格。”温霁云紧紧握着阮棠的手,清冷的声音淡淡地说道,“陛下觉得,如今我有什么资格谈真心。”
作者有话要说:温温这个小伙汁确实有时候很绿茶,可是谁让他麻麻是上一届宫斗冠军呢,他自己耳濡目染不自觉学会了,这,这也不能怪他这个小孩子对吧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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