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不论爱恨

总之,他做的每一步,说的每一句话,没做一件不是在算计自己,还算计了自己好几遍。如果自己亲自去救他会和袁翊州正面冲突,不如救他也有脱身之计再做个顺水人情,挑拨一下自己和袁翊州。

其实刚才阮棠嘴快罚完温霁云,心里是有那么一点不忍的。温霁云这几日虽然养好了一点,但是手脚都使不上力气,让他去干活只怕是雪上加霜。

现在阮棠心里那点不忍也都被消磨干净了。自己为温霁云想这想那,他又半点不曾为自己想过。他是个做什么事都只考虑国家利益和大业的人,肯定不会让自己如此重要如此金贵的身体真的受伤,自己瞎操什么心。

今天自己那么着急地折腾半天想尽办法去救他,他自己不是一点事都没有么?他自己不但有脱身之计还能一把火烧了靖|国台,却要故意看自己傻子一样想办法救他,还要顺手挑拨自己和袁翊州的关系。

这么想想,罚他都是轻的了,阮棠不亲眼看看他受罚都不解恨。

阮棠咬咬牙,说道:“让温霁云进来擦地板,跪着擦。”

李奉君看似小人得志地高高兴兴应了声“是”,飞快地退出大殿。

不过几时,温霁云端着一只木盆走进殿内。

他换了一身方便干活的粗布短衫,衣袖卷了起来,露出的手腕和小臂上疤痕遍布,没一块完好的肌肤。左手的手腕上,还系着一条坠着白色石头的红绳。

阮棠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自己手腕上那一条红绳,使了使劲想拽下来,又收住了手。

算了,不能这样,越这样就证明越在意温霁云。他要大大方方戴着这条手链,还要把温霁云从心里赶出去。

温霁云手中是一盆清水,盆中的清水因为他的手不稳,水面在微微晃动,一条灰扑扑的毛巾搭在水盆边缘。

他走进殿里,默默地屈膝跪下来,把毛巾用水打湿再动手拧干,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地板。

阮棠自己在书桌前坐下来,从案头找出了一份原主暴君渣攻的手稿,摊开一张白纸在边上,提笔认认真真临摹起来。

看得出来原主渣攻很不爱学习,一笔字写得龙飞凤舞毫无章法,只能说还算得上刚劲有力。

阮棠从小写字都是斯斯文文很秀气那一种,经常被老师夸奖公正整洁,和暴君渣攻就不是一个路子。

阮棠耐着性子学了半天,还是没学会这字儿怎么写得像。

刚才他答应了小余太医的事情,本来也可以直接找宫中内书阁学士过来口述意思,让对方去写,但是他不可能一直都用这个办法,还是得自己多学习。

自学成才实在困难,何况他一点底子都没有。但是如果有个人教,那应该就容易多了。

论学书法,这里就有一个现成的好老师……他总是利用自己,自己怎么就不能利用一下他?

阮棠抬起头说道:“温霁云,过来。”

温霁云闻声抬起头,看了小皇帝一眼,放下手中的抹布,默默站起身走了过去。

阮棠把暴君渣攻的手稿摊开在温霁云面前,问道:“我的字,好看吗?”

温霁云:“……”

他一向不吝夸奖别人。但是这种字,让他怎么开得了口?

也只有一向自恋的小皇帝会拿出这样的字来要求别人夸奖。

温霁云沉默了良久,回答道:“陛下的字……别具一格。”

“听闻你能临摹古往今来书法大家的手笔,写得没有不像的,不如临摹我的字来看看像不像?”小皇帝想了想,又补充道:

“写得像就不罚你了,写得不像就再重重罚你。”

温霁云不知小皇帝何故心血来潮要他这么做。不过今日小皇帝龙颜不悦,估计只是为了找个借口继续惩罚。

他听话地坐下来,提笔去临小皇帝的字。

只是他的指骨损伤,使不上力气,手微微颤抖,每一笔都写得艰难。

比起之前余太医说他没法在提笔写字,能有这样的程度已经是意外之喜。温霁云长长的睫毛低垂着,长睫下漆黑的眼眸如一潭冰泉无波无澜,认真地专注在字上。

他的手毕竟恢复不好,写笔画抖得厉害。但是除此之外,每一笔一划的行笔、结构,都与小皇帝的亲笔无二。

阮棠就在一旁偷偷学习他怎么行笔写字。

这个暴君渣攻的笔法很刁钻,原来时而把笔侧着写,时而还要把笔锋逆过来写,总之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写字,也只有精通书法怎么行笔、见过了千奇百怪的行笔方式的人,才看得出来他这么多刁钻的写字习惯。

温霁云将小皇帝的一幅字临完,默默放下手中的笔。

阮棠觉得,除了手抖之外,其实已经有九分以上的相似,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了。

真的厉害。

但是阮棠才不会就这么放过温霁云,他可还没消气呢。

“一点都不像。”小皇帝哼了一声,说道,“我的字必不会有这么丑,你分明是故意来羞辱我的,罚你擦地以后还要把桌子椅子全都擦了!”

温霁云半点没有讨价还价,依旧起身去默默地跪在地上,认真地擦地。

阮棠一边悄悄跟着刚才从温霁云那里投学来的笔法练字,一边悄悄观察温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