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自心底升起,她放慢脚步。
那毕竟是原主最后的心愿……
透过半掩的房门,韩厉看着院子,问原野:“宣武八年……按你之前查的,当时纪班主的戏船还不在滇城吧?”
“对,那时滇城远未像现在这么热闹,不过也就在那段时间前后,纪班主就带船往芜河来了。这人挺有眼光,提早占了芜河上最好的位置,若没那把火,现在应该是滇城数一数二的戏班子了。”
“会唱戏的人都不简单,观察入微,洞视人心。”韩厉慢悠悠道,“我且去会会他。若果真是安王手笔,那倒有意思了,跟一个小小的戏班过不去,动机是什么呢?”
他不曾移动目光,吩咐道:“你去查查……”
他说到这,忽然停住了。
原野没等到下文,疑惑抬头,见自家老大一直看着院子,便挪了一步也往院中看去。
却看到纪心言正弯腰在草丛里找什么东西。
原野嘀咕道:“这么黑也不打灯,找什么呢?”
找那个牌子,韩厉心想。
原野瞅着纪心言,见她从草丛里捡起一物擦擦吹吹后收进衣袖,这才转回视线。
他等了会儿,还没等到韩厉发话,于是出声提醒:“老大,我要查什么?”
韩厉回过神,清了清嗓子说:“宣武八年的剑州,安王府都发生了哪些事。”
原野点头:“这个好说,包崇亮应该知道。”
韩厉琢磨着,说:“那个叫玉楼的,你尽量查一下,看他为什么离开,去了哪。”
原野啧了声:“玉楼离开时纪家班还未在剑州落脚,很可能没有他的记录。而且查平民,咱们不擅长。”
左司一向查朝廷命官的,对付草民确实有点难,别说过往经历了,许多平民就连身份信息都不完整。
韩厉道:“尽量查吧,不用费太多功夫,毕竟纪家班不是我们的目标。”
第二日,还是那个时间,韩厉带了几名司使又到了芜河岸边。
纪心言老远便看到画着河边柳的小画舫。它正静静地停着。
画舫岸上,一群人围在一起议论着什么。
纪心言小跑过去,还未到近前,就听有人说:“燕儿姑娘别哭了,先把人入土吧。”
又有人说:“喝这么多酒就不要上船了。”
又有人问:“你妹妹呢?”
纪心言拨开人群,当先入眼的是地上一具被水泡得有些发白的尸体。
粗糙破旧的布料,被水冲得七零八落,露出身上大片大片烧伤后的疤痕,头发乱乱地帖在脸上,几乎看不出长相。
她不敢相信,慢慢蹲下,手下意识伸出想去确认一下,到了半途又停住。
头顶上一个带着哭腔的年轻女子小心地问:“这位公子,你认识家父?”
纪心言抬头,问:“他是怎么死的?”
女子用帕子擦了下眼泪,说:“昨日喝了太多酒,失足落入河中。”
“不可能!”纪心言立刻反驳,声音也不知不觉拔高了。
女子愣了下,呐呐道:“可……”
纪心言激动起来:“一定是有人……”
忽地,一股大力扣住她肩头,将她拉出人群,拉到自己身后,同时也打断了她的话。
韩厉挡在她前面,看了看地上的尸体,随后环视四周。
他虽然穿着便装,气势仍不容小觑,围观的人自觉后退,与他对视上的不约而同躲开视线,还有怂的偷偷往后退,很快便空出一片地。
“原野,你带几个人留下,细细查问。”
原野应是。
韩厉看向双眼红红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