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无所顾忌,怒上心头连言官都敢揍的儿子被逼成这样。
当老子的还能没点子心疼?
雍正当时便以道听途说,所奏不尽不实颇有中伤当朝亲王为由,斥责了不是科道官员但也闻风奏事的那几位。
其中夹枪带棒,对和亲王人身攻击的那位还被撤了职。
满朝惊诧的空档里,弘昼一脸感动地跪下:“儿子就知道,皇阿玛,皇阿玛到底还是疼儿子的。便瞧不惯儿子为商贾事,也绝不容许任何宵小给儿子泼脏水……”
为加深这份感动,和亲王还辛辛苦苦地挤出了几滴泪。
可把雍正给膈应的!
差点下了御座,让自己的龙靴跟混账小子的后臀尖来个亲密接触。
但到底,他还是忍住了。只轻咳了两声,严肃脸吩咐他:“这次是个误会也就罢了,但你且给朕记好了!既然顶着朕的不喜做了,就本本分分地做好。若有一日今天这诸般参奏成了事实,朕绝不饶你!!!”
“是是是。”弘昼点头如捣蒜:“皇阿玛您放心,儿子虽素日里荒……咳咳,不羁了些。但也算诚信,既然都收了定金,肯定兢兢业业把事情做好。”
“再不会给诸位大人第二次机会的!”
说这个话的时候,弘昼还意味深长地瞧了瞧他那好四哥侧福晋的阿玛高斌,四嫂子的娘家哥哥傅清等。
直让几人嘴角的笑容都变得牵强了起来。
诚然,作为四阿哥的姻亲,他们绝不希望五阿哥父子上位。但……
他们也不是傻的好么?眼看着四阿哥都没点希望了,还非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今天这个事儿,真只是个巧合巧合啊喂。他们始终没发声是怕被沾染上,那些个以为他们会对和亲王倒霉喜闻乐见的猪队友真不是他们指挥的。
然而,弘昼并没有警告什么的说出口,他们自然也就没机会辩驳。
只能揣着满心委屈,看着那货如斗胜了的公鸡般,耀武扬威地往他的鸡窝方向策马奔腾。
而这厢,一路策马狂奔终于赶上回来与福晋午膳的弘昼却接到附近已经带着永璧与三胞胎往庄子上,拟小住几日的‘噩耗’。
吓得弘昼直反思自己,唯恐最近做了什么不恰当的事情惹福晋发火,让人一气之下跑到庄子上。
再三确定并没有后,他才追问:“福晋有没有说,怎么突然有兴致去庄子上了?”
被问道的丫鬟恭谨福身,找了练习千百遍的姿势,用自己最细最柔的嗓音:“回王爷的话,福晋说庄子上别院建好了,她带着孩子们去感受一二,也顺便带二阿哥学学习。”
自打弘昼成了和亲王后,试图与他献媚的女子多如过江之鲫。
他就是再不解风情,同样的伎俩见多了也能品出点味道来。当即皱眉:“瞧着你还挺眼生,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被提拔上来的?”
婢女微微低头,娇羞而笑:“回王爷的话,奴唤葡萄,是福晋新近提上来的二等。”
“哦!”弘昼点头:“原来是新提上来的,爷就说怎么这般没规矩。李无短,赶紧的,把这个不规矩的玩意送回内务府去!以后让他们给爷谨慎点,别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都往咱们和亲王府派。”
“王府不收破烂,本王更不收!!!”
李无短恭声应诺:“奴才遵命,王爷放心,保证一个字儿不落,连语气感情都不差地转达过去。”
原以为能趁着福晋不在,被王爷看在眼里,收入房中的葡萄朱泪涟涟,哭着喊着求饶:“王爷开恩,开恩呐!奴婢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就瞧着奴婢是福晋亲手提拔起来,好歹也有几分喜欢的份儿上,饶过奴婢这一遭吧……”
弘昼冷哼:“知道蒙福晋恩泽,还做这等叛主之事?呵呵,再赏她二十个板子,让府上所有人等观刑。”
“哪个若敢自持美貌对爷献媚,试图离间爷跟福晋的,一律打一顿板子送回内务府或者发卖出去。此次头一遭,便法外开恩。若再有执迷不悟者,起步二十板退回或卖出之外,再在脸上刺个贱字!”
这话一出,刚刚还痛哭的葡萄登时变成了被掐住脖子的鸡。
只瑟瑟发抖,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到底被打一顿退回内务府虽惨,但好歹留着条命在。好生钻营,未必就不能另有造化。但若引以为傲的脸上真被刺了这么个‘贱’字,可就真活不下去了!
掐灭自己桃花,和亲王永远是最专业的。
只他沐浴更衣,再用个午膳准备去庄子上找他福晋的功夫。府上那些年轻婢女们便都恨不得躲着他走了,实在躲不过去也极力减轻存在感。唯恐被这位爷误会,觉得自己对他有什么要不得的想法。
就盼着有这结果的弘昼特别满意,来到庄子就与舒舒邀功:“爷今儿一日做了两件了不得的事儿,福晋必须好生奖励!”
舒舒却只以手抵唇,轻轻嘘了一声:“爷您小点声,别打扰了咱们永璧学习。”
哈???
弘昼定睛一瞧,好么,窗边的桌子边,永璧正襟危坐着,正目光炯炯地看着他面前的……炼丹士?
就当初随无尘子那妖道给皇阿玛炼弹药,谎言拆穿后差点被他老人家咔擦了。还是他被福晋指挥着去了九洲清晏,废了好大劲儿才说服皇阿玛,把人保下来。
结果他们也确实像福晋所言,只是放错了位置的天才。
这才不到一年?
就先后研究出了酒精、精油、肥皂、香皂、玻璃镜子等。说得上一句成绩斐然了,不过……
弘昼拧眉:“好好的,福晋怎么让永璧学这个啊?还招呼都不打一个的,直接就扔下爷带着孩子们来了庄子上!”
所以,让您万般怨念的,到底是哪一点呢?
舒舒笑,特别明智地没有去踩雷。而是巨无奈地扶了扶额:“如果有一句话能形容我此刻的心情,那一定是臣妾也不想,但是臣妾做不到啊!”
再没想到她能是这个反应的弘昼被口水呛住,咳了个惊天动地。
好容易缓过来后,都难得瞪了舒舒一眼:“到底怎么回事,福晋长话短说!”
“催造镜子的时候,带道儿来了几回。不想这孩子还迷上了这道,心心念念想着再来。但我这忙着开店,哪有那蒙古时间?于是推说等忙完了开业这阵子。之后小子就安静了,我也就把这事儿忘到了爪哇。”
“哪想着开业翌日,就被亲儿子催了债?小子撒泼打滚,我也实在没法子……”
弘昼哈了一声,特别惊异地扬眉:“福晋说错了吧?咱道儿生来清冷,连笑都难得见他笑一笑,撒泼打滚……”
和亲王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怎么也无法想象那场景。
舒舒又何尝想到过?
亲眼见识一遭后才不得不承认,所谓的清冷都是没找到心之所爱。现在遇到了挚爱的化学,臭小子什么里子面子都不要啦!
弘昼被舒舒指点着瞧了瞧小家伙皱皱的衣袍,乱乱的发,还有那发红的眼圈儿。
再拿终极杀招儿——捂着耳朵一试!
啪地一声,和亲王差点被好儿子一巴掌拍到骨折。偏臭小子还没有丝毫愧疚之心,只拧着小眉头跟他说:“阿玛别闹,别耽误道儿听课!”
弘昼当场就要发飙,却被舒舒拉出了屋子:“喏,眼见为实了吧?小子从小就喜欢听人念书,尤其喜欢这方面的。如今才稍加接触了几日,就哭着喊着要给自己拜师。”
看并感受到的弘昼拧眉:“便如此,福晋也不该由着他这般胡闹。”
“好歹也是堂堂皇孙呢,怎可执着于这些个旁门左道?合该让他学文习武,将来好生帮衬他大哥。”
顺便自己也捞个铁帽子王当当。
舒舒斜眼睇他:“亏得爷这话是当着我说,若是当皇阿玛跟额娘面前。他们非得一个反问过来,说得倒比唱得多好听,你自己可做到了?”
弘昼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说话就说话,不带这样藐视自家夫主的!”
“你可知道爷今儿为了你,做了多少事呢?”
贵宾卡卖出去忒多份,累计金额巨大。看到账本子后,她心里就有了那么点子不详的预感。赶紧用数钱数得没抽筋也确实酸软的手,给皇帝公爹写了份贵宾卡的超长说明书,并表示了下让干就干,不让干就上交,再混个两万五千两银奖励。
现在看这家伙张扬得似那开屏的公孔雀,舒舒就知道这事该是妥了。
果然,随口一问,这家伙就开始长篇转述,并附大量自夸:“爷出马,还不手到擒来?再没有福晋在自家地盘上做点小事儿,还不能随心所欲的道理!你啊,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日后咱们就是挣个金山银山,也再没人敢置喙半句。随你开多少家五福香氛,给闺女儿子攒多少彩礼嫁妆……”
舒舒欢欢喜喜地亲了他一口,把人夸了又夸。
然后才细数那些个炼丹士,哦不,大清化学家们的厉害。提议尊重孩子的兴趣爱好,让他做自己喜欢的事儿。
弘昼虽不愿,但到底没住福晋撒娇跟儿子哭嚎。
于是不但同意,还积极帮忙找补。为永璧成为大清史上最最厉害的化学家,出了不止一臂之力。
敲定了这事儿后,弘昼就开始讨伐舒舒。
言说正是她对自己这个丈夫不够热爱重视,没有各种严防死守,才让那个什么葡萄的大了胆!
舒舒咽了咽口水,干巴巴问了句:“所,所以呢?”
“福晋该全面提升对爷的重视!”
“不,不用了吧!”觉得这样巨low的舒舒摇头:“好的夫妻该是彼此信任的,我信任爷,如同信任自己。自然不会患得患失泽啊!到底咱们都是对方心之所向,别个插不进来的对不对?”
舒舒各种循循善诱,拒绝用全方位提高警惕的方式来彰显对弘昼的重视。
弘历却在默默关注着自己后院,直到六月底,永璜生母富察格格院中婢子哭着求见,言说格格病笃。弘历赶紧着人拿帖子往宫中请了太医,可几经医治无果。他的人事宫女富察格格,他长子的生母还是于雍正十三年七月初三日殁。
与他当日梦中所见的日子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