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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弟,你就不该对这些愚民太客气!”吴忠信抓住马鞭,使劲挥了几挥,以发泄心中不满。“还是先生说得对,我国民众封建遗毒太深,非强制其接受民主共和不可。对这些愚民就该杀个干净!”

吴忠信一个杀字又让蒋志清想到了元宵之夜,当时唐继尧急忙赶往法国医院看望蔡锷,不想被早就埋伏好的粤军截杀,当时他一百多人的卫队,遂不及坊被架在街道两头的马克沁机枪绞杀,一时间整条螺峰街血流成河,唯有少数一些人逃脱,但逃也只是一时,整个昆明城都被粤军封死,重伤的唐继尧只勉强被其护卫背至大东门便又被巡逻队发现,一番血战,护卫当中唯有那个会打八卦掌的龙云逃脱,其他人全部就地正法。

蒋志清想着那个血腥之夜,阳光下忽觉得一阵寒意,而此时在沾益东面十数里的复兴军中,他惦记的那个龙云正坐在唐继虞面前。从昆明逃出后,仗着是本地人,他昼伏夜行二十余日,终于找到了组织。在政治部呆了三天,他出来第一个见的就是唐继虞,他,是唐继尧的弟弟。

“你不必说是什么了。”复兴军绿色制式军帐中,唐继虞声调冷漠,这种冷漠之下压抑着的是怒火和悲愤。他早就知道昆明城中发生了什么,在唐继虞看来,大哥之死第一个罪人就是蔡锷,是他野心不死,引狼入室才使大哥遭此横祸;再则是孙汶和陈其美这些卖国贼,他们为了霸占云南,这才毒杀蔡锷嫁祸于人。

龙云身为护卫长本应护得唐继尧周全,可现在唐继尧身死他却独活,以仁义而言他是要被谴责的,但他却是在唐继尧气绝身亡后才私逃的,所以政治部并未批评其行为。只是他面对唐继虞是羞愧的,此时见他不要自己说话,是以当下沉声道:“云之独活,是要为司令报仇雪恨。这一次进兵沾益,云愿为前锋,杀尽粤匪!”

见龙云明显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唐继虞道:“大哥之仇、滇军之仇、滇民之仇,不单是你的仇,也是我的仇,更是大家的仇。粤匪狠毒,大哥身死后你能从昆明逃出,应是九死一生,我没有半点怪你的意思,你先下去好好休息吧。”

“那何时才能总攻?”龙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不过战意却愈发昂扬,恨不得现在就杀到沾益城中去。

“就在这两三日内。”唐继虞也只是一个营长,而军中唯有团长才在师部开会。

驻守沾益城东北平河口的是护法军第一军李烈钧部,全军八千余人,除了有粤军大部分精锐外,还有不少铁了心投身民主共和的滇军士兵。这平河口西距沾益县城三十余里,到白水镇则为十六里,本是一出山凹驿道。其北面是海拔两千两百六十五点四米的进山垴,南面则是两千一百米的长冲诸山,这些山岭位处驿道南北,互为犄角,拦死了整个驿道。

从驿道进攻两边山峰敌高我低,山势陡峭、因为反斜面工事的存在,炮兵能发挥作用很有限,真要是硬攻,能不能攻下不说,即便可以是攻下,那也是伤亡惨重;而若想按山地战惯例、从山脊方向进兵,可进山垴并不和东面的龙爪山相连,部队运到到此,要先下山再上山,结果还是从山脚下仰攻,而驿道南面的长冲则是孤零零的小山,更不和什么山峰相连。

走山下不行,走山脊又不通,看来似乎只能是绕路,但是沾益在平河口西南,往北绕只能是越绕越远,而往南绕,那山势层峦叠嶂、绵延不绝,即便有飞机探查,前指的参谋们也认为除了小部队能过去,大部队确实难以过去,再说在陌生山地实施大迂回,非常容易迷失方向,一旦迷失方向,那给养不足将无功而返。

另外最最重要的是雨季马上就要来了,一旦暴雨倾盆,那不要说进攻,军队自保都是一个大问题,另外曲靖这破地方还有风灾,大风拔树的记录常见于州志。今年气候会如何谁不知道,但抓紧时间攻占曲靖,进而威胁昆明才是正理。如果护法军急急出逃那还罢了,可要是他们负隅顽抗,那后续战斗势必要拖延到雨季之后,到那时候,局势便不再是这么乐观了。

第15师司令部内,盯着军帐中那个巨大的沙盘,师长徐马儿是越看越烦,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打。15师是严州的老部队,士兵也好军官也好,个个都是宝,再说以15军的名头,真是要伤亡惨重,那不光是面子上,还是感情上都让无法接受。并且,真要是一击不成功,任由时间拖下去,那将来的损失将更大,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喂!喂喂!喂喂!!麻雀麻雀……”隔壁通讯班的呼号声此起彼伏——在严州山区,无线电的固有衰减大概是百分之四十,而到了这里,一个不好衰减要到百分之百,是以部队间的通讯极为不畅。现在前指虽在海拔两千二百余米的龙爪山上,但信号衰减仍有百分之六十。

“妈拉个巴子的,那么多东西卖给了俄毛子,俄毛子又给了孙汶逆党,这简直是要我们自己打自己嘛!师长,要咱们来一次潜伏作战?”看着徐顺达愁着的脸,一旅长倪金连建议道,他说的潜伏作战是指部队在深夜潜入敌阵前数百米,待第二天黄昏时猛然发动进攻。这样的进攻最为突然,而且士兵就在敌人眼皮子底下,冲击距离极短,能大大的减少伤亡。

“有好地方吗?”徐顺达也是打潜伏战的老手,这战术还是他任30旅旅长的时候总结出来的。他也想过对进山垴高地发起潜伏作战,但问题是那山山势太过陡峭,难以找到合适的落脚地点,万一暴露了,潜伏的士兵就要白白牺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