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日本对我国开战,挑起者就是长州藩诸人,而大正天皇对此也极为支持,神武前一年日军侵辽东,也是大正天皇极力支持的,但此不为议员所赞同,所以大正后来才有诸多出格作态,其实此人气短量小,又好大喜功,崇尚西欧主义,一心只想开疆拓土,根本听不见西园寺公望、井上馨等人的劝告……”
章宗祥说道有些零零乱乱,但意思大家还是听得明白的,其见诸人不约点头,心里也就更壮了一些,开始把日本对华政策的来龙去脉简述了一遍:
“日本对我国,以甲午为前后,态度分为两个阶段,前一阶段主要是攘夷论、富国强兵思想的体现,比如幕末大家吉田松阴为代表的先征韩再征华的策略,这其实也是对佐藤信渊宇内混同秘策的继承,此段时间日人征韩征华之论只是书斋里的妄想;
后到了明治,攘夷说被兴亚论取而代之。不过此时除征韩论之外,又有日清合纵论之说,如樽井藤井的大东亚合邦论之序言,就为时人所关注,又有日本左院少议官宫岛诚一郎提倡日支提携,以对抗欧美;最后有曾根俊虎组织的兴亚会,倡议亚洲各国‘心志相通、缓急相扶、苦乐相共、振兴亚洲’等。
不过这些人之言论并不在日本占主流,到底是兴亚还是征亚难以细辩。或许其人是有中日提携之意,但前清无法振作,其征亚之心又起。甲午日本间谍荒尾精其提倡的兴亚策其实就是征亚策,其影响下的宗方小太郎也是征亚的积极支持者,荒尾精在汉口创办的乐善堂就是日本最早的间谍组织。甲午后,汉口乐善堂诸多日人组成的乙未同志会,后经贵族院议长近卫笃麿改良,更名为同文会,三年后又与和平冈浩太郎、犬养毅等人创办的东亚会合并,变为东亚同文会。
此时的兴亚论则绝大多数都是征亚论者,只是甲午后虽然前清割让了辽东,但三国干涉下,日人又不得不归还辽东。这就给那些征亚论者浇了一盆冷水,那就是欧美诸国不会坐视日本吞并中国,也正因为此,当年甲午时伊藤博文完全不同意桂太郎的直隶平原大决战,因为一旦前清朝廷垮台,那欧美诸国必将我国瓜分,到时日本还是处于欧美威胁之下,所以桂太郎最终被日本天皇以养病为名召回日本。不过桂太郎等长州藩却认为这是文官坏事,深以为憾。这才有此次日军登陆京畿、妄图与我复兴军决战之事。
甲午之后,深知征亚已不可能的日人以近卫笃麿等人为代表开始提保全支那说,又开始高唱同文同种、亚洲一体、相互提携之说。不过此时他们和欧美各国已没有差异了,其所争取的也是只是日本在华利益而已。”
章宗祥的介绍完了,但这只是介绍日本近百年来的对华政策演变,根本没有提及他的对当下中日战事的看法,于是谢缵泰问道:“那以现在只想争取本国在华利益的日本,这战被我们打了回去,以后他对华政策又会如何?”
“这……这要看这次我们拿走些什么。台湾对于日人并不太重要,其获取台湾之后,因投入甚大,曾一度想把台湾卖给法国。现在虽然岛上建设妥当、投资不少,可相比于朝鲜,台湾还是不重要的。以伊藤博文的话来说,朝鲜就像一把对准日本腹部的匕首,所以在台湾和朝鲜之中,日本一心要保的是朝鲜,釜山离日本实在是太近了。
此战若是只是在收回台湾并轻惩日本,那其对华将有一个极大的改变。可这又一个前提,那就是大正天皇、山县有朋两人,特别是山县有朋此人,能真正认清日本毫无战胜我国之希望,其对华政策才可能真正改变,回到甲午前日本所提的合纵论上。这样做的难度在于山县有朋,此人只在幕后操控,桂太郎即便受兵败刺激倒阁自裁,凭借在陆军中的诸多势力,山县还是有极大影响的。是以,下官之认为,要想一劳永逸的解决日本之威胁,还是要使其产生绝无战胜我国之希望;而要使其绝望,就要以真正的实力将其击败,特别是在其最值得骄傲的地方将其击败。”
章宗祥是越说越顺溜,但听的人当中却不由产生了两个问题,其一是如何才是真正将日本击败,日本人最骄傲的地方是什么?其二是为何山县有朋的对日本的影响比天皇还大。
他话音刚落杨度就道:“山县有朋和西园寺公望同为元老,西园寺还是贵族,西园寺的影响力就不大吗?还有在你说来山县的影响力似乎比天皇还大,这是为何?”
“大人,山县有朋和伊藤博文是同辈,而西园寺是伊藤博文的学生,这影响力自然就弱了。日本倒幕之尊皇攘夷,其实也就是大藩阀借着天皇的名义收归全国诸多小藩的权利;而天皇,虽然宪法上明文书写了具有诸多权利,但天皇连说话不能说,根本就是一尊神像。大正这一次是正好对了山县有朋的胃口,不然还是没人理他。”章宗祥道。
“章大人,我请教下如何才是以真正的实力击败日本,他们最值得的骄傲的地方是什么地方?”徐敬熙想着章宗祥说道那些话,很有些不明。
“这……”之前侃侃而谈的章宗祥这一次有些犹豫了,不过在张实的咳嗽下,他还是放着胆子说道:“徐将军,现在对日人围歼之势已成,如果断绝粮饷下与其决战,日本怕是会不服,此战在他们看来只是我国使用诡计侥幸胜利而已。”
“侥幸?!”徐敬熙猛然站起来,“单纯陆军对陆军,日本人还敢说侥幸,要不是北面有俄军威胁,我们早就把他们退到海里喂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