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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言嗫喏着,若说没有费心思着实对不起自己天天挑灯夜战。可是,似乎无论他怎么做,怎么拼,怎么努力,怎么证明,爸爸妈妈好像永远都不满意。因为他在某方面的天分盖过了另一头,他们感觉到危机,怕从小听话的儿子就此脱离掌控。

程深在这段沉默的间隙里想起曾问过郁言是否不想学理科,当时郁言给出的回应很坦诚,说自己的确更想学文科,却在交表前夕改掉了志愿。

他猜测如今郁言的“拼命”也和这个有关。

夜色是剖白最好的助推器,程深从没这么迫切的想了解一个人的想法。他不禁比较起来自己和别人的相处模式,可以打可以闹,说的开聊的广,但他从未分出一丁点打探的心思,只为更懂对方一点。

“这学期刚开始的时候,”程深慢慢开口:“我们语文老师把你的作文拿到班里传阅,那次的作文题是《如果风有颜色》。老师在上面读,我们在底下听,我记得很清楚,你第一句写的是——‘人世斑斓绚丽,爱恨浓墨重彩,假如风有颜色,它的名字应该叫生死。’”

世间如斯诱惑,有形之物必有颜色,文人墨客偏爱描绘,连爱与恨都能着笔添下色彩。可春去秋来,处处有风,却不见风。一阵风来丛林起,一阵风过雪径荒,四时之景交替变幻,万物生长寂灭,由风始,凭风止,恍然回首,不过生死大梦一场空。

那一刻,程深觉得自己被击中了。

程深轻轻地问:“郁言,你的梦想是什么?”

那话题转变的太快,郁言却懂了,甚至悄无声息的捏紧了拳头,用力不大,把被单攥出几道褶皱。他闭了闭眼睛,放弃什么一般小声说:“我没有梦想。”

人怎么会没有梦想,天马行空也好,不切实际也罢,少的是那份说出来的勇气。

程深没有强迫,只是自顾自的说:“我那时候就在想,能写出这样句子的人活的该有多通透。”

话题又猝不及防的被接上,郁言生出向往,开始渴求一份梦寐以求的肯定。他微微偏过头,在一片浓重的黑幕中寻找程深的眼睛:“我……”

程深看过去,摸索着抓住郁言握紧的手掌。指尖挑开,捋直那蜷起的手指,触到掌心微薄的汗水。他很有耐心,带着暧昧不清的温柔发出一个鼻音:“嗯?”

郁言觉得自己松开的不仅是手掌,还是十年如一日绷紧的心弦。那些背负在身上的期待与要求,在这个还无力抗争的年纪,选择接受的同时也可以寄托一份倾诉。

于是,少年握上来的手给足了他勇气。

“说出来你别笑我啊。”郁言自己先笑了,在程深包容的安抚中缓缓吐露:“我……我想当个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