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

小型演奏会结束后,关俊云还在老乡们的起哄下拉了一曲《初雪》。

而在他们两人离开后,火星庙的确下了一场小雪,雪粒薄薄地将黄绿相间的山川覆盖,像是一杯杯加了奶盖的摩卡或是抹茶奶茶。

这场雪过后,火星庙的人们像是收到了什么信号,开始忙碌了起来。

田里面种着的冬小麦即将进入越冬期,要进行压麦、喷溉、上肥等一系列操作,而公厕连着的沼气池也进行了第一次清理,里面的沼渣等拌上草料、肥土,变成农家肥分给了各家。

如今火星庙只有村长和一两户装了沼气炉,倒是能满足他们的需求,秦小渝这边多是用它烧洗澡水,炒菜做饭还是用的烧柴的炉灶,主要是她更喜欢大铁锅做出来饭菜的味道。

眼瞧着冬天要到了,她将从仓库里翻出来的铁炉子翻出来修了修,又将煤炉管装好,安进了宿舍预留好的孔洞中,却仍有些担心。

乡下的冬日都是用这种煤炉取暖的,可炉子里烧的煤不是外面卖的就是自己捏的,燃烧效率不高,很容易产生过量的一氧化碳。

“还是得找个机会跟大家好好强调一下这个事情”,秦小渝站在院子里想了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有人在喊她。

“小鱼姐,奶奶叫你去晒干菜啦!”

晒干菜也是火星庙家家户户在入冬前要做的一件大事,冬日里能吃的蔬菜少得可怜,除了地里面留的萝卜、韭菜等,就是各式各样的干菜了。

晒干菜这件事从夏末持续到冬初,是一项长期的工作。

也是前几天火星庙的大姨婶子们开始准备的时候,她们才发现秦小渝这个傻妞什么都没准备。

经历了一番嘲笑和教育之后,芬姨笑着说,“行了,你劲儿大,晒干菜的时候来给咱们帮帮忙,咱一家分你一把,就够你冬天吃的了!”

秦小渝就这样成了晒干菜的小帮手,每日去帮着各家撒干菜、翻面,倒是干得很开心。

火星庙这边流行的干菜很多,先前她吃过的芝麻叶就是其中一种,而老乡们似乎也形成了一种习惯,吃不完的菜就晒成干菜。

夏季的长豆角、灰灰菜、苋菜,秋天的芝麻叶、菠菜、大白菜、萝卜,通通都变成了段儿,切成了丝,在沸水中煮过后,再在谷场的草席上晒过,在冬天做饭的时候抓一把出来,就变成了各种美味。

秦小渝一路小跑去了晒谷场,从等着她的芬姨手里面拿过竹犁耙,就开始了工作。

“今天晒得这是啥?”她这一段时间见过了白菜帮、菠菜、胡萝卜、萝卜条,而眼前这在凉席上铺开的菜丝看着像是豆角,可又有点像瓜皮。

芬姨哈哈哈一阵笑,“傻妮儿,你昨天还吃过它呢,今儿就不认识了?”

秦小渝这几天作为劳力,是享受着被人送饭的待遇的,而她这饭菜还与别人的不同,哪家做好吃的了都会给她分一点,搞得她的饭菜无比丰盛。

而听到芬姨这么一说,她拿着犁耙将凑在一起的菜丝扒拉开,好半天才想出来这是什么。

“这是茶豆?”

茶豆是火星庙田间地头四处可见的一种作物,它不惧寒,从中秋节到霜降,谁家焖米饭或是做面条少点陪衬,多半就会出门来撸一把茶豆角,回去炒一炒或是直接闷在米饭里,都很好吃。

火星庙的茶豆有两种,一种成熟后是漂亮的紫色,肉质更厚实一些,嫩的时候吃起来像是蘑菇,老一点就只能吃里面的豆子,面得很,秦小渝喜欢用这个豆子加进米饭里,做出来的米饭香喷喷的。

另一种豆荚是绿色的,只在腹缝处染上了紫色,像是镶上了漂亮的边。这种豆荚吃起来脆脆的,味道很不错。

而凉席上的茶豆都是煮过的,还切成了丝,她也分不清是哪种,只知道每一种看上去都挺好吃的。

芬姨家晒得是茶豆丝,而别家晒得则是茶豆干,处理方法不同,口感也不同。

除了晒干菜,农家初冬的另一项重大任务就是窝酸菜。

云阿婆就是窝酸菜的好手,秦小渝好奇她用来窝酸菜的恐龙蛋,便早早地过来帮忙。

“我家里头就自个儿,每年都窝得少,今年为了你,也得多做点儿”,云阿婆笑眯眯地指挥她将地窖里的大酸菜缸翻出来,用水清洗后再用酒消毒晾晒,才能用。

这酸菜缸口宽身体狭长,方便酸菜在里面发酵,也便于将酸菜舀出。

不光是缸子,做酸菜的器具也都不能沾半点油污,都得用小苏打搓洗过,用开水烫了才成。

酸菜的做法倒是不难。

秦小渝从集市上买回来了一堆萝卜缨,在火车站里洗干净才担了过来,然后切成小段儿,放进烧开水的大锅里焖上一阵儿,随后将烫水倒掉,换成凉水再淘洗两遍。

挤出水分的菜团子放进盆子里,由云阿婆那双有魔力的手放进酸菜缸子里抖散铺开。

云阿婆一手撑着缸边,一手抓着萝卜缨团往里面放,背几乎弯成了直角——她的个子不高,整个人像是趴在了缸上,一眼看过去就让人觉得眼酸。

秦小渝加快了速度,很快就将菜控完了水,起身将阿婆扶在了一旁,还笑着调侃她,“阿婆,不是说教我做的么?怎么你自己干开了,是不是有什么秘诀不想传给我啊?”

云阿婆笑得打她,花枝乱颤地站在旁边指挥着,“对对,一定要散开。”

等到萝卜缨将酸菜缸铺满,云阿婆指挥着她去拿旁边放着的一块圆圆的石头,这块圆石头通体细长,像是个细长的橄榄球,就是传说中的“恐龙蛋酸菜石”。

秦小渝问了阿婆,阿婆则挥手说自己也不知道,就是在山上捡的,而这石头和菜缸的尺寸刚好相符,一放下去就将萝卜缨压住了。而这样压住的酸菜在倒入浆水和米糊水的时候就不会漂上来,会在缸里完美发酵。

浆水是酸菜的灵魂,也是每家每户酸菜味道不同的关键所在,云阿婆用的浆水是一直传下来的老浆,放进去的时候有些酸臭的味道,很是刺激。

酸菜缸子用干净的棉布和雨布封上,再用塑料绳紧紧缠绕数圈扎上口子,这一缸酸菜就做好了。

秦小渝将缸子抬去了角落,云阿婆则是拿过来了一床厚厚的短被盖在上面。

“这酸菜还要盖被子啊?”秦小渝感觉老乡们对待酸菜缸就像是对待要冬眠的小娃,照顾得很细致。

云阿婆眯着眼笑,“这可是咱们缸子专用的被子,过冬喽,也得盖个被子才能睡得好,睡得好酸菜才好吃。”

轰轰烈烈地晒干菜、窝酸菜进行了十来天,一直到又下了一场雪才停下来。

这次的雪下得比上次大,火车站门前的土路都被盖住了。秦小渝不好在白天动用魔法扫把,只能拿着它在外面扫雪,而路尽头则走过来了三个人。

打头的是个中年男子,穿着一件打着补丁的薄袄,脸上有一颗巨大的黑痣,架着膀子怒气冲冲地就过来了。

“你是不是小秦?!”

秦小渝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m了个巴子的,就是你这个妮儿不干好事,闹得刘继芬要跟俺离婚?!”他上前一步直接抓住了秦小渝的领子,吐沫星子喷了她一脸,将她差点儿提了起来。

说是差点,是因着秦小渝的反应也不慢,直接将扫帚往前一横一绞,逼得那人不得不松了手。

秦小渝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举起了扫把,“有话好好说话,不好好说我就不客气了!”

“唉嘿,你这个妮儿,自己干的啥破事自己不知道吗?”那男人身后的俩人也撸起袖子往前,看来是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脸上有黑痣那人没想到她还能挣脱,更添恼怒之色,侧脸对质问她那人说道,“问啥问,今儿就得好好教训教训这妮子!”

秦小渝也来了气,她在自家门前扫雪,却有人无缘无故打上门来,真是晦气!

她的手找到扫把上的一处按钮,轻轻一按,原本在手中轻如鸿毛的扫把就变了,沉甸甸得很有分量。这是魔法扫把上自带的一个法术,开启时能让扫把的重量变轻,方便主人的使用,而将其关闭后,炼金术制成品的重量就实打实地展现出来,也变成了一件武器。

横扫,点披,怼脸,秦小渝将这扫把挥得有模有样,也将一人推进了路边的雪堆里半天起不来身,又将一人扫下路旁的河沟,冻得几哇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