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忍者,也就难以注意到一些更加细微的、防范旁人的细节。半开的拉门与窗实际上都卡住了人无法直接进来的宽度,比起完全封闭的和室,这样的房间更能让羽柴兄弟注意到外面有没有人在,连他们的声音都放低了,只维持在彼此恰好可以听清的程度。
多亏一期一振目前是不能被人所见的状态,今日的天色也是阴沉沉的,他才能安稳的站在门外,羽柴兄弟才会看似和谐、实则危险的继续交流着,常理而言不会被听去的话语才会尽数传入一期一振耳中。
“哎呀呀,每次信长来的时候,哥哥总是特别紧张。”
高瘦的青年满不在乎地以两指小心地捏住“三日月宗近”精美的刀刃,将它稍稍向外推开了。在为羽柴秀吉工作的几年里,已经足够让羽柴秀长了解这位与自己相貌并不相似的兄长是怎样的人——这个男人就和一期一振先前对前主冷静的分析中说的一样,而羽柴秀长也知道并且切实的体验过,羽柴秀吉到底是怎样一个十分冷酷无情、连负疚感都稀薄的男人。
明智光秀敢于下达屠杀的命令,这已经是心志坚定的了。但是他虽然有下达这种命令的魄力,也有敢于承担的责任心,但是他敏感温柔的本性并不会因此毫无触动,仅仅是为了更重要的人和事,而将这种触动强硬的压制下去。
但羽柴秀吉不同。他原先是为今川义元工作的忍者,但他本人却是实实在在的、具有野心的利己主义者。不说他与信长之间还隔着仇怨,即使没有这种仇怨,他为了壮大自身的势力以满足野心,对于下手杀人也不会有一星半点的愧疚。
与其说是受到织田信长的信任恩宠,感激涕零之下对羽柴秀长的提议感到不满才做出这种威胁举动,不如说是……
“是被我说中了想法,才恼羞成怒了吗”
他这么笑嘻嘻地说道。
羽柴秀吉没有回答,只是眼神阴戾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相貌确实对得起别人给他“猴子”的绰号,但那双眼随后冷冰冰的扫视四周的时候,透出的显然就不是猴子会有的可怕眼神了。
确认了周围确实没有旁人,羽柴秀吉才慢条斯理地收回太刀,只是仍然扣着鲤口,随时可以再度抽刀进攻——这种始终不曾有过片刻松懈的警戒与对四周的观察力,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一个卖针商人会有的,即使他从军多年也是一样。
羽柴秀吉并没有直接回答——这已经等同于默认了,只是以似是嘲讽似是真心的口吻询问道:“这对我有什么好处主公已经将所有人的任务说得清清楚楚了啊。”
同样的,在这种时候,他和羽柴秀长对话的声音也如原先一般轻微。这种控制情绪以免影响自身的能力,对着两名前忍者而言就像是本能一样。
“哥哥就不用再装傻了。优势很明显,弊端不也很明显吗”羽柴秀长轻松地回答道,“只要其中一个崩盘,那就收不住场了。”
三郎——准确来说是明智光秀,提出的想法是拿下各大据点,趁机将一揆军分化,以此达成击败一揆军的目的。加贺国同样的由一揆治理,并且已经颇见成效,但是越前的一揆势力却与加贺国单纯的一揆截然不同。在一向宗的参与下,对越前国权利的争夺已经威胁到了越前国农民——也是越前一揆军的重要组成部分的利益,在织田家长时间的置之不理下,越前国的矛盾已经日渐尖锐,一揆军对于应对织田家的入侵没有以往反应激烈,就是最好的证明。因此即使不用对待长岛时的血腥手段,明智光秀也有信心能将这些越前彻底拿下。
而这一次的三郎不用杀戮的手段,也没有人会起疑——因为今年正是织田信长的“灾厄之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