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还是想看看她辛苦生下来的孩子,这辈子没缘分做母女,当娘的唯一能做的,是看着她死。也好来年在塘边栽一朵花。
一朵花就是一个孩子,送子塘打远看起来更像一块凋零的花圃。
梅花凛冽,天地蕴含好闻的水香,深深吸上一口,能动摇满心的罪念。二狗子抱着女儿刚要将其沉塘,心念一滞,才想起这是自己日盼夜盼的第一个孩子。
他摇摇头,眼里闪过挣扎,一颗心恍惚被撕裂成两瓣,一瓣要他好好待这孩子,一瓣要他狠狠发泄没生儿子的邪火。
“孩子,孩子……”妇人嘴里喃喃,被那股充满圣洁之意的水气驱使,头一回有了反抗自家男人的勇气,她刚要夺回孩子,男人一声厉喝:“你做什么!”
一声响彻在送子塘,二狗子神情不再挣扎,恨恨道:“没出息!看你生的这赔钱货!”
大冷天,身上穿的单薄,破袄子经不起风雪,抱着早早了事回去睡觉的打算,二狗子推开妇人:“别捣乱。”
说着手臂高高抬起,竟是要将女儿摔死在结冰的送子塘。
女婴水色的眼眸无声注视着他,像是不明白,又像无言的失望,最后,眼底只看得见氤氲水雾,就在她凭着神魂里带来的本能化作一阵水气飘走时,她眼睛轻眨,带着不可思议的惊喜,嘴里咿咿呀呀,目不转睛地看着从风雪里走出来的女子。
白发三千丈。
眉心一点焰火,广袖长袍,不见她有任何动作,或许是一道眼神,或许是从鼻尖呼出的气,女婴顺顺利利地陷在她的怀抱。
倦鸟归林,察觉到危险解除,她朝着救了她的人扬起天真笑容,疲惫地阖上眼,陷入沉睡。
“啊,啊!仙子!是、是仙子!”比起传说中令人胆寒的鬼魅,二狗子和妇人更愿称呼眼前绝色女子为仙子,夫妻俩匍匐跪地,昼景目色生寒,霎时,风雪肆虐。
强自忍耐下心头沸腾的杀意,她伸出食指在虚空一斩:“这一斩,斩血脉亲缘,你们不配做她至亲。”
她话音刚落,夫妻俩只觉命里彻底失去一些很玄妙的东西,面面相觑。
她定定望着这对夫妻,二狗子难得机灵,谄媚道:“小女……不,不,这女娃娃从今晚起就是仙子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