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庭月回:谢谢你。
最后她只看了十分钟就关掉了视频,她的共情力降至谷底,已经无法从画面与文字里汲取任何能量。
归庭月不止一个人住,当然,她的个人状态也不适合独居。
有位母亲雇来的阿姨陪着她,负责她的三餐起居,督促她每天按时服药,除此之外,就是保证她的人身安全。
阿姨身材壮实,面貌却格外和顺,归庭月都叫她李婶婶。
母亲将她带来归庭月面前时,她忙不迭地套近乎,嗓音豪迈,掺杂着家乡口音:“月月,我们老有缘的,我名字里也有个月字。”
归庭月问:“你叫什么?”
李婶婶说:“我叫李月香。”
归庭月说:“好听,有月桂香气的感觉。”
李婶婶惊呆了脸,侧眸瞧归庭月的母亲:“你女儿长得漂亮还好有文采的,我都没想过我名字还能这样子联想呢。”
母亲走后没两天,李婶婶愈发放飞自我,将晚餐送来她房间后人也不走,一股脑地跟她寒暄:“月月,你别担心我照顾不好你,我很有经验的,我丈夫也有你这个病,而且他比你更严重,他还是那个什么双向——我也记不得名词了,就有时很兴奋,有时候又什么事都不想干,我女儿带他看过医生,也吃了药。”
归庭月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李婶婶看起来神气活现:“现在可好了,能自己生活了,不然我怎么出来找事情做。”
归庭月“嗯”了声,慢慢抿光汤匙里的炖蛋。
李婶婶瞅着她端丽清瘦的模样,微叹:“你也会好起来的。”
你会好起来的。
这一年间,归庭月听过这句话少说一万遍,来自不同的人,或怜悯或善意地为她打气加油。
可她真的好了吗?有时她觉得她的灵魂在那次意外事故中就被撞离了□□,从此她只是个被蚀空的苹果,干萎而残缺地抻在枝头,只等秋末的最后一缕风将她吹落。
有时归庭月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没有心跳了。
但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又能清楚听见体内的律动,它在药反下显得异常慌乱,似在竭尽全力又手足无措地帮她维持着生命。
调整呼吸并入睡成为归庭月日复一日的必修难题,即使有药物的加持和帮助,但夜晚还是会像黑色的塑料袋一样密不透风,将她严实地扎裹其中。可同样的,她能在当中寻求到一种窒息般的稳定,因为不必面对白天的人和事,以及这些东西对她的审视和诘问。
这种日子持续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