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气。”赵绿帽乐了,使劲憋着笑。
楚纵刚掏出语文课本,正哗啦哗啦翻着页,见状觑了嘚瑟的赵绿帽一眼:“你可做个人吧!”
“什么人不人的?我可听不懂!”赵绿帽乐不可支地摆摆手,两条看着耿直的粗眉毛舞得比谁都起劲。
裴钱抻长脖子,左看看赵绿帽,右看看楚纵,咧着扁心形的嘴傻笑起来。
楚纵没好气地把裴钱的脸子拍了下去:“猪吗?没脑子!”
裴钱不明所以地捂住头,蔫了吧唧地皱起脸。
正聊着,一阵铃声压下了教室里所有人的嗓子。这是催早读的来了。
“行了,赶紧早读去!”楚纵当即挥手赶人。他坐姿一端,课本一立,就着这姿势读起了“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
赵绿帽眼神古怪地撇嘴:“真该让那帮家伙都看看楚哥你现在的样子,估计都得把下巴惊掉!”
楚纵竖着金黄金黄的课本封面,防倭似的冷对赵绿帽,提高了读书的音量权作回应。
赵绿帽自讨没趣,拉着裴钱这傻子也读书去了。
以铃声为界,教室里乱乱糟糟的闲聊声自然过渡成了参差不齐的读书声。
一直到结束铃响起,楚纵才合了书,仰头活络脖子。余光一散,便觉身边空了一个学期的座位多了一个人。
他纳罕地把眉一皱,半点儿不客气地质问:“你谁?”
现在是高一第二学年,距初升高也有一个学期了。楚纵虽和这帮同学没什么好交情,横竖也把同班的人脸认全了。他确信身边这穿校服的男的不是同班同学。
不过莫名眼熟,估计是同年段的。
那男生正捧着一本高中语文必修三,垂首默读。他循声转过头,弯起眼睛,浅浅的酒窝在两颊若隐若现:“你好,我叫封梧,是从一班转过来的,以后我们就是一个班的同学了。”
苍冷的白炽灯光落在他身上,却似着锦,衬得他愈发肤色清绝,薄唇鲜红。
他笑时,漆黑的瞳孔里光芒跳动,露出八颗洁白整齐的牙齿。一时间唇红齿白,像涉世未深的少年郎。
“李老师让我坐在这里,现在我们是同桌了,这位同学怎么称呼?”封梧偏头想了片刻,又和煦地补了一句。
楚纵一脸防备地从封梧的脚底审视到头发丝,心头骤然腾起一道野蛮的直觉。而这直觉正如车轱辘般洪洪滚动,想去冲撞、排挤眼前人,撞碎他身上强烈的违和感。
楚纵一时没吭声,心说:笑得真假!一上来就拉虎皮扯大旗,不是什么好货色!
“这位同学怎么称呼?”封梧没得到回应,也不尴尬,他依旧面带笑意,慢条斯理地又问了一遍。他目光专注,竟有一种奇异的、带着重影的炽烈。
这时教室后排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一道道目光试探着投射过来。他们前桌的裴钱和赵绿帽也好奇地转身看来。
楚纵用鼻子长出了一口气,极为吝啬地吐出两个字:“楚纵。”
他其实不太想搭理,他不喜欢和老藏着掖着的人相处。
封梧点点头,嘴唇无声翕动两下,却并未罢休,接着追问:“哪个楚,哪个纵?”
“你管我哪个楚哪个纵?”楚纵不打算再憋着,冷笑着从牙缝里迸出字来,“一来就问东问西,尽说些没用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封梧没被这莫名其妙的脾气激怒,温声温气地解释。
“不用!”楚纵重重掀开桌板,打断了封梧。“哐当”一声,吓得前排的裴钱匆忙把圆胖的身子往后仰。
瞧瞧这“我不是……我只是”的句式,虚伪劲都要溢出来了!楚纵在心中瞧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