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面前堆满了报忧的折子, 久而久之他已经不愿再看到这些,只想看那些歌舞升平的喜报。
闵冉算是控制了整个瀛洲,此时遇到水灾,他自是格外关注与担忧。江州有裴半城在, 秋赋今年无论如何也要交一些到朝廷去。
养兵最费粮草银子,瀛洲是鱼米之乡,本来打算着今年江州的缺口由瀛洲来补,要是瀛洲自身难保, 江州军将面临缺粮的危机。为了查清具体损失,他决定再亲去瀛洲。
裴行韫带着张嬷嬷在给闵冉收拾包袱,除了换洗的里衣鞋袜, 就属消暑解毒下火的药丸备得最多,闵冉掀帘进来,看到塌上的大包小包,嫌弃的说道:“准备这么多东西作甚, 我是快马前去,又不是小娘子出去踏青。”
张嬷嬷见他进来,忙不做声曲膝施礼后退了出去,裴行韫拿起几个小荷包,指着角落绣上的小字说道:“里面装的什么药丸都写绣在了上面,服用之前看一下便不会出错。再说就这么小的荷包能占多大地方去?大水之后蚊蚁滋生,须得仔细防着,别染上了时疫。”
闵冉心道以前什么艰苦的境地没有遇到过,他哪有这么娇气?才张嘴要说话,见到裴行韫斜过来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一转,笑嘻嘻的说道:“还是我的阿韫好,总是念着我的身子,生怕我有丁点的闪失。”
他上前揽着她坐在软塌上,万般不舍盯着她的脸仔细打量,恨不得将她刻在心上,变小揣在荷包里能带着她一起去瀛洲。
“先前还说要带你回故里去游玩,可这次我们是急行军,日夜疾驰,无法带同去。阿韫,又要好些时日见不着你,唉,一想到这些,我就恨死了老天”
裴行韫吓得忙抬手堵住了他的嘴,她嘴里呸呸呸做声,双手合十四下拜了拜说道:“大都督是有口无心,老天爷切莫与他计较。”
闵冉被她大惊小怪的模样逗得笑了起来,他想到那些传来的消息,笑容渐渐散去,闷闷的说道:“老天有时真是不开眼,这天灾一来,受苦的可是那些穷苦百姓,倒是那些大户人家,说不定还会趁机大发一笔横财。”
他眸色渐冷,浑身散发着凌厉的气势,“这次去了瀛洲,查看田间地头的庄稼倒是次要,老农比我懂种地,他们自是会知晓如何去救那些庄稼。我担心的是,那些乡绅们会趁火打劫,拿几颗陈粮出来换地换人,整个瀛洲地面的土地与百姓,都成了那些大户人家的佃户与下人。”
裴家以前也不是没这般做过,裴行韫自是知晓其中的关窍,她斟酌了一下说道:“许先生此次可否与你一同去?”
“许先生说将裴半城得罪狠了,估摸着每日在刺史府里诅咒他,江州的上天都乌云密布,看得他心烦意乱,想要跟着我一起前去,让顾先生留在江州。”
闵冉想到许先生说这般话的模样,就忍不住笑出声,“先生也自知做得过了些,无论怎么说你都是裴半城的女儿,他那般污蔑你阿爹,总归是间或在打你脸,他一直躲着没脸见你,所以才想干脆躲远些去瀛洲。”
裴行韫失笑,怪不得这些天都没有见到他来找自己吃酒,顿时没好气的说道:“他做都做了,这时倒来扮反悔。我岂是那般小气之人,他脸皮比江州城墙都厚,就算是我骂回去,对他来说也是不痛不痒。”
闵冉干笑一声,赔笑道:“先生还有些惋惜,说要是真滴血认亲,他做了宁大当家的祖父,那宁家家产就归了他,还白得了一府的孝子孝孙,就算是娶不到妻子,以后也不怕没人替他养老送终。”
裴行韫无语至极,暗自翻了个白眼,许先生混迹于三教九流,学了一身的歪门邪道,四处招摇撞骗,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老混账。此时她心念一转,倒想到了些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