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朝笑说着,眼角弯弯,黝黑色眼珠闪着温润的光泽:“此事确实有需要老师的地方。”
盛潜垂下眸子,又恢复了平日里波澜不惊的模样,淡淡说道:“我知你要问我什么,我对张武的印象,除了此子才智过人,能堪重任外,还有一事当时引起我的注意。”
盛潜为官六十载,弱冠之年便入了朝堂,直到今日他能遇见的青年才俊并不再少数,单单是每三年一次的科举时,他十几次担任主考官,能遇见的惊艳绝伦的少年多如毫毛,可他昨日听到张武的名字时一点都没有犹豫,反而是脱口而出,可见此人确实在他心中有一定位置。
“我就知道你要问我此事,我昨日连夜看了下档案,你还记得王申吗?”盛潜幽幽问着。
王申?
顾明朝神情一凝,王申这人出现在他面前是因为乐浪公主一事,因公主掀开他的□□,从而发现这位给乐浪公主架马的易容车夫竟然是逃窜多年的江洋大盗。可奇怪的是,此人海捕文书与最后归档的画像竟然完全不一样。
“你还记得王申为什么被抓吗?”
“先是杀了村中一个瘸腿老叔,然后在同州一乡绅家里盗窃金银十万两,最后在江南道台州彻底消失。”
“这个案子当年本不是我办的,办案的人你也认识是陈侍郎,陈侍郎资质平庸,耳根子软,没主见,胜在耐心极好,做事仔细,当时刚刚上任侍郎一职,一开始便接到这个案子,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又一心想做得体面,便亲自去了河南道登州山岭县。王申此人在家乡风评不错,铺桥修路,一直不曾与人发生纠缠,倒是那个瘸腿老叔,外人对他怨言颇深。”
这事要从修水车开始说起,小山林子村地势高,土地贫瘠,要种地就要从山下挑水上来,王申是外地人,有是个做小本生意的,像融入这个村加上身边略有小钱,想着照拂乡亲就自己出钱打算修个水车从山下打水来,这本是一个好事,奈何水车的要经过一个懒汉家门口。
懒汉人懒心思坏,仗着腿脚坏了非要王申给他十两银子才行,两人发生过不少冲突,最后在一个雨夜两人再一次发生争吵时,王申失手捅死了瘸腿老叔。后来村中不少人为他求情,县太爷网开一面,只是在衙役缉拿他的时候,不知为何突然暴起伤人,之后家中发生无数黄金与尸体,这事才一层层上交到刑部。
“乡民都说王申目不识丁,可陈侍郎在他家中搜出不少书信,信上说他其实是个高丽句人,不过登州本就是边境,有外邦人实属正常,陈侍郎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而且懒汉风评实在太差了,至于尸体与黄金是在后院被发现的,后来得知这个院子是王申买的,之前住的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乡绅,村中都在流传是乡绅做的孽牵连了王申。”
盛潜摇了摇头,明明是一个疑点百出的事情,可偏偏办案的人连疑点都察觉不出来,不停被人左右着想法,只当是个人私仇回长安城打算结案,还好盛潜深知此人不堪重用,对于他办的案子都牢牢把关,只需一眼就看出此事的蹊跷,可陈侍郎面对他的疑问支支吾吾,一问三不知。
直到盛潜拿到了王申的书信,这些书信写的都是简单的事情,语句极为不通,甚至信中还有些涂鸦,乍一看完全是两个半吊子在相互写信。
“三十年前河南道饭都吃不饱,纸张墨水都是极为宝贵的东西,哪会让人随便折腾,更何况是一个完全不富裕的家庭,单单这点陈侍郎都没有发觉。”盛潜不得不感慨大英当时是真得缺人,不然凭借此人心智才学如何能做到侍郎一职。
“那几封信有古怪?”顾明朝问道,信件造假在案件中极为常见,不是夹带私货便是暗藏玄机,简单来说就是纸张有异和话语有异,这张纸既然写满了奇奇怪怪的话,应该是话语有异,“是那些字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