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于归心中微软,这样的人才值得她看中,优秀而冷酷的人只能做一把见血的利刃,而温柔又坚韧的人才会是最好的知己,胸有大义,腹中沟壑。
“顾侍郎,你觉得赵源怎么样?”时于归不知何时走了下来,随意坐在他的对面,问道。
顾明朝猛得回神,举止顿时拘束起来,只得低下头低声说道:“赵队长年少有为,自然是极好的。”
“我倒是经常听郑莱说过他,说他当年才十三岁但铁了心要从军,又说他每月都把月俸给他半瞎眼的奶奶寄回去,还说他识字不多,难得学会酸文腐句便时时挂在嘴边。你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吗?”
顾明朝被她的话吸引,抬起头来,看着时于归,眼前的少女就像拿着一块诱人的蜜饯,让他忍不住顺着她的话问下:“什么?”
”愿得此身长报国。”
顾明朝呼吸一窒,脑海中的那根弦崩得极紧,似乎在下一秒便会崩断,露出血淋淋的一幕。
时于归的手同他一起按在那本薄薄的册子上,整洁端正的字迹被覆盖,只是隐约露出赵源的名字,一笔一划,慎重而珍贵。
她的琉璃大眼在阴沉朦胧的屋内发着耀眼的光,年轻勇敢,坚毅果断。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这是他的理想,如今他再也无法实现,但凶手在逍遥法外,你可以接受这个结果吗?自哀自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顾明朝盯着从指缝中露出的名字,赵源的稚嫩坚毅的面容似乎近在眼前,随后一阵风来,让他逐渐消失不见。
“你在懊悔,你当时没有多提醒一句。”时于归强势地盯着他,逐渐逼近他,两人的距离触手可及,那股淡淡的蔷薇香味在两人鼻尖萦绕,“可你当时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你的提醒无关紧要。”
“可我当时已察觉到那群和尚有异。”沉默良久的顾明朝低声说道,声音沙哑。
“你是察觉到他们会杀人还是会放火。每个怀疑都应该等待被证实,你当时做得很对,没有说出来扰乱军心。敌人在暗我在明,打草惊蛇万万不可。”时于归替他盖上那本册子,突然笑了笑,换了个话题继续说着。
“顾明朝你这人真有意思,你虽为文官当时结交的朋友却都是武将,前有右司御蔡云昱后有齐国公家三郎君孔谦方,如今对着赵源格外又感触。他们个个都是武将出身,孔谦方弃武从文当了个大理寺郎中,但齐国公却是武将出身,全家都是上阵杀敌的人。”
时于归慢悠悠地说着,她觉得自己简直像是逼良为娼的浪荡子,非要扒下眼前的人的衣服一睹春光才肯罢休。但她终究还是小看了顾明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