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致远点头,走下楼梯时桌子上的电话响了。徐致远离着近,只一声,便顺手接了起来。
“您好,请问是俞先生吗?这么晚了打搅先生真是不好意思。” 徐致远听出对面是冬建树,他语气中透着带着目的的笑意,说,“两天前犬子出言不逊,顶撞先生,还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冬以柏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戒。作为父亲啊,是我教子无方,实属惭愧,夙夜难眠,所以今日特地来给先生道个歉……”
徐致远一声不吭,仿佛听筒另一边是一团团正在挤搡的碎布,难听,难懂,他什么也听不真切。
李安荣大概看出徐致远的异常,在身后小声提醒道:“致远?”
“是俞先生吗?” 冬建树见久久无人回应,又问道,“喂?”
徐致远挂了电话。
李安荣上前,问道:“怎么了,是谁的电话?”
“没事,” 徐致远笑了声,“我朋友而已,约我出去呢。”
“唉……” 李安荣皱着眉头看着没穿外套就开门外出的儿子,说道,“徐致远,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啊!”
……
徐致远也忘了那时候自己去哪儿了,可能是百乐门,可能是关了门的戏院,也可能是傅书白的家门口。
七十五岁的他跟我说起这一天时,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也大概是因为深夜让他有些犯困。老人总是在精神蔫蔫的时候记忆力不好。
“太晚了,” 我蹭了一下眼睛,说,“要不…… 先睡吧。”
爷爷抽了口烟斗,白色的雾轻轻地在空气中飘散着。
爷爷这一天讲的故事结束了。
结束在一句——“十八岁的徐致远在腊月的一个冬夜出走,直到两天后俞尧离开淮市,也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