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缓稍稍思考了片刻便猜想着连锋在和自己开玩笑。
好友之间开这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并没有什么,云缓浅笑:“你的文武百官会同意吗?”
连锋在他额头上轻轻亲了一口:“我同意便够了。”
云缓被他的举动惊讶到了。
在他记忆里,这个朝代是没有那么开放的。他记着自己来了这里有一两年,好像从来没有看过哪对好朋友好兄弟会亲吻对方的额头。
可是,连锋的动作太理所当然,以至于云缓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又出了什么偏差。
但云缓天生就是很粘人的性格,这种不对劲的想法仅仅在他的脑海里存留了很短暂的时间。
连锋道:“时候不早了,我让他们送早膳过来。”
宫人们陆陆续续的送进来毛巾热水伺候梳洗。
入清宴殿这么长时间,这些人是头一次看到云缓苏醒。
劳禧上前道:“陛下,柳大人、顾大人和孟大人他们已经进宫了,眼下正在宣室殿等您。宣室殿里备了早膳,您要不要会见这几名大人?”
“让他们等着。”
连锋这半个月来早晚面见大臣,本就腻了这群老头子,今天云缓苏醒,他更不想见他们。
“你先过去吧,不用担心我。”云缓从宫人手中接过帕子擦了一下手,而后看向连锋,“倘若耽搁了什么要紧的事情便不好了。”
云缓依稀感觉连锋是很认真负责的人,当皇帝既然是他的工作,他一定会办得很好。无论如何,连锋肯定不是那种不在乎天下百姓的昏庸君主。
连锋看着云缓的目光,很快便猜测出云缓在想什么。
和云缓相处这么长时间,猜出云缓的想法并不困难,而且很多时候云缓并不擅长隐藏,他心里在想什么,目光和神色里会流露出来。
连锋从太监的手中接过龙袍,让这些人伺候着自己穿戴在身上。
在宣室殿等待的是户部尚书、户部侍郎和汮阳钱监,他们与连锋探讨的自然还是货币一事。
元德帝在位期间,麒朝的经济已是十分繁荣了,各地通商不断,更与外界有着许多往来,民间对货币的需求便增加了许多。
为了方便货币流通,元德帝在位时铸造的钱币比先前流通的钱币要轻许多,这样一来,盗铸成本降低,民间出现了很严重的盗铸现象,各种假的钱币层出不穷。
货币流通关系重大,连锋刚刚登基便要解决这个难题。
户部尚书在下方慷慨陈词,滔滔不绝的讲着现今存在的各种问题。等他讲完之后,旁边的汮阳钱监就货币铸造一事提出了各种意见。
户部尚书柳大人与汮阳钱监顾大人的关系算不得太好,未过片刻两人便在连锋面前吵得不可开交,倘若不是连锋在场,户部尚书肯定气急败坏的上手去扯汮阳钱监的胡子。
两人吵了不到半刻钟,突然感觉出了不对劲。往常他们如果在陛下面前起了什么争执,陛下肯定会冷着脸把他们两个训斥一番,今天陛下一言不发,倒是有些反常。
户部尚书官职更高底气更足,他小心翼翼的道:“陛下?”
连锋突然回过神来,冷冷扫了他一眼:“说完了?”
“说、说完了。”
“既然说完了,现在都退下吧。”
户部尚书这些年和连锋打过不少交道,他深知连锋的性情,他忍不住道:“铸钱一事,陛下如何建议?”
历朝历代在货币铸造一事上都颇为谨慎。不过铸币与流通一事,不是一个刚刚上任的帝王能够全部了解的,其中陷阱多了去了。
连锋刚刚登基,他今年才二十六岁,无疑是一位年轻的帝王。
前十几年里连锋多在军营中生活,不是和外族打仗便是在操练水军,户部尚书敢以性命发誓,连锋肯定对钱币之事一窍不通。
眼下正是各个部门权力变换的关键时机,所有人都想从连锋手中得到更多的权力,户部尚书亦是如此。
他知道连锋打仗很行,亦有几分文采。
但很多时候,一个人会打仗就不代表他会治国,文采斐然不如能干实事,就算能干实事,在做难事时没有足够多的经验只能瞪着眼睛干着急。
麒朝户部与钱监各自独立,户部虽然管钱,却不管铸钱,户部尚书一直想把掌管铸钱的事宜揽到自己手中,让钱监直接成为他的下属。
连锋冷冰冰的道:“你们何德何能,仅凭三言两语便想决定将来数年的钱币?此事关系重大,无其他部门诸臣的建议,岂能随意拍板决策?”
户部尚书看出连锋心情不佳,赶忙给自己找台阶下:“臣忧心国事,一时间居然过急了,望陛下恕罪。”
汮阳钱监也是个人精,闭上嘴巴一言不发。
户部侍郎道:“吏部、兵部、刑部、礼部和工部的官员怎会了解铸币一事?陛下,和钱相关的事情自然要户部全权处理。”
连锋眸子眯了起来:“哦?孟卿,朕问你,现今一枚钱币用多少铜、多少白铅、多少白锡、多少黑锡?这些原料由哪些部门从哪里采办?炼矿的人手由哪个部门安排?如何运输是哪个部门决策?民间出了假铸场,又是哪个部门查办?难道桩桩件件,都是你们户部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