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往下说:“朕看书,看司马公的书,正讲到了武帝,朕觉得很可惜。武帝一世戎马,那样辉煌,但晚景苍凉,只剩下悔恨。只因为一个太监的谗言,造就了巫蛊案,卫皇后死了,太子刘据死了,那么多人都死了。”
周帝问,“你说,武帝是不是很可惜?”
没人回答他,他也不需要回答,声音稳健道:“所以有些事,难得糊涂。今天的行刺案,朕不会继续查下去了,朕不想做晚年的刘彻,宁可放过,不愿错杀。等霄儿的伤好了,朕会送他去南疆几年,也是磨炼。原儿,你便回到朝堂上来吧,不要去北疆了,朕年纪大了,很需要你。”
裴原轻笑了下。他大概知道周帝的意思了,周帝是要他和裴霄公平。去年他犯了罪,周帝饶恕了他,今年裴霄犯了罪,也要饶他一次。都是儿子,他也心疼,他愿意做个宽容的父亲,给他们改错的机会。
裴原觉得讽刺,但还是要道谢:“谢过陛下。”
周帝温声道:“菜凉了,吃菜吧。”
……
又过一刻钟,这餐看起来“其乐融融”的晚膳终于用毕。告退后走出院子,宝宁长长舒了一口气,拉着裴原的胳膊小声抱怨道:“太严肃了,我没有吃饱,明明是在自己的家中,但是一点都不像是家的感觉。”
“我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了,以前最喜欢在军营里带着,最怕回京会宫。和他一个桌子吃饭,没吃饱过。”裴原牵着宝宁往自己的院子走,笑道,“你还挺有出息的,都不惧场,圣上不是还夸你了,说你很有风仪。”
宝宁骄傲地挺起胸脯:“那是自然的。”
裴原拉着她:“快走两步,趁着天没黑,回家炖鸡汤喝。喝完了早早沐浴,睡觉。”
宝宁道:“你还没喝药呢。”
“那就更得快点了。”裴原低头看她,“刚才出门的时候,碰见刘嬷嬷,你没看见她袋子里提着的东西吗?”
宝宁问:“提了什么好东西?”
裴原道:“爪子露在外面了,是只鸡,还活的,腿挺长,应该很肥。”
“那快点走。”这次换宝宁着急了,“回家杀了它!”
……
他们急匆匆地挽手路过一处偏僻的房屋,没注意到窗口站着的男人。
裴霄远远看着他们,风吹过来,他觉得喉头发痒,拳头抵着下唇,轻咳两声。
常喜担忧地在他身边:“殿下,躺着睡会吧,歇好了,伤好得快。”
“本宫哪里还睡得着。”
宝宁他们已经走远,拐了个弯,背影都看不见了。裴霄淡漠地收回视线,看向自己手心里咳出来的血迹。
他问:“公孙徐的踪迹找到了吗?”
常喜摇头:“公孙徐的轻功很好,来无影去无踪,性子又洒脱,不拘泥于一处河山,根本找不到他。”
裴霄沉默一会,又道:“看好了圆子,别再让太子妃接近她,近三个月,不要让她踏出院子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