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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是掏出银票跟人家求了好久,才求来这么一坛。”常浩轸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每一滴酒都变不回最初的葡萄,那是我与你都回不去的青春年少。”林煜轻轻推开面前的酒盏,“所以,彧之——”

“你寻我若是只为叙旧,大可到此为止罢。”

少年安得长少年,海波尚变为桑田。

“光霁,我近二十年来都没想过再来打扰你要的生活。”常浩轸紧张道:“你知道我此来不是为了这个。”

“晟京的平静只在表面,暗潮汹涌随时都会酿成大变——”

“光霁。”他诚恳道:“十九年前你辞官下堂,我以为你野鹤闲云,不慕权贵,只想跟戚同甫去做一对人间散仙;我没有料到戚同甫会那么快返回晟京,后来还做了温晁礼的女婿;我更料不到,这些年来……”

他喉间慢慢带了些细微的哽咽,“你竟会过成这样。”

“我过得很好。”林煜不疾不徐地打断道:“今身羁尘鞅,归期未卜,即使得归,亦不过芒鞋竹杖,与闲云野鹤徜徉于烟霞水石间,何至买山结庐,为深公所笑耶。”

“你这近二十年来官居二品,炙手可热——”

他颔首浅笑,“过得就真的比我好吗?”

“可是光霁!”常浩轸终于已经无法保持来前的沉稳,他颤声道:“巍巍王城,曲曲廊院,你抛下一切去寻他;他却弃你而去,一头栽进你原本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里……”

“值得吗,林煜?”

“凡事若都要论个值不值得,那便是不值。”只有林煜的声音依旧水波不兴,“值得的事儿,向来只有四个字——”

“心甘情愿。”

“你当初走得心甘情愿,我是懂的,所以不曾拦你。”常浩轸痛心疾首道:“可已经快二十年过去了!戚同甫负心薄幸,罪恶昭彰,你就真的没有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