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驭马,总想跑得再快些,好像只要自己够快,就能跑出着雨帘的范围似的。
可惜天不从人愿,越是接近汀县,这雨势越大。
沛县的雨是落落停停,但这汀县的雨好像就没停过似的,路面崎岖泥泞得不像话,好几次马蹄陷进泥里,险些将戚景思整个掀翻在地。
愣是拖到天擦黑,他才踏进了汀县的县城,一下子就傻了眼。
虽未真的到过汀县,但汀县与沛县比邻而居,戚景思多少听过一些汀县的事。
与近几十年才靠着码头的新建壮大而发展起来的沛县不同,汀县百年来一直坐拥着良田千亩,是远近出名的产粮大县,百姓生活富足安逸。
可戚景思前脚刚跨进汀县的地界,看到的就是满街的人,衣衫褴褛,满身污糟,不知是乞丐还是难民,只依稀能分辨出,大部分都是老人、孩子和妇女,难得夹杂着几个精壮的男子,瞧着也都是带伤的。
他们一群群挤在路边瞧着像是临时搭建的席棚子里,这雨下得这样大,那破席搭成的棚子大约也是挡一半漏一半。
女人躬身护着怀里的婴孩,一手还捧着个缺口的土瓷碗;眼下差不多是饭点,有几个棚子里支着大口的土锅,里面的粥跟水似的清。
戚景思也不自觉地被眼前的惨景绊住了马蹄。
他头前在沛县不是没有听过些关于汀县出事了的传言,但这么些年围绕着他和林煜的闲话太多了,他小小年纪就知道谣言不可尽信;加上最近言斐消失,林煜的身子也不济,他没有留意打听过,更没有放在心上。
就在戚景思背眼前的场景暂时骇住的时候,街的另一头跑来个浑身是泥的汉子,扯着嗓门嚎了一声——
“堤上人手不够了!还有能动的吗?”
他猛然想起,之前无意中听到的几句闲话里,汀县出事的就是河堤,所以……
言斐是因为这个来的?
他不由得心里一紧,立刻驱马追上方才的汉子。
“你们这儿——”他在马背上躬身,一把将人拽住,“是不是来了几位京中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