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5页

陈夫子走了,是郝风楼亲自送到了中门,二人都是一副宾主尽欢之色。

最后郝风楼看着那轿子缓缓而起,越行越远,郝风楼的目光,却不由掠过了一丝笑意。

只是不知自己的启迪,会让陈夫子又鼓捣出什么奇谈怪论来呢?自然,这个家伙其实是个老油条,能混到今日,自是最熟谙利益关系的,想必,绝不会有什么大逆不道之言,只不过嘛,少不得又要让旧学还有那些地主士绅们大跌眼镜了。

“嗯,若是书出来,自己必定要好生拜读一下。”

作为陈学的保护者,或者说是陈学背后的操纵者,说起来,郝风楼自己都觉得有些惭愧,因为他对陈学的了解,怕不会比谅山的学堂里随便一个学生要多,自己的业务水平,真要有个评价标准,怕是属于不学无术那一类吧。

想到这儿,郝风楼不禁发笑。

第六百八十九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晚秋时节,天气微凉,南京城里万物萧索,便是连行人也稀少几分。

各部堂里的老爷变得有些慵懒起来,大多时候,都是笼着袖子,等着吏员泡了热茶、斟了热酒来,清谈几句。

所谓‘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恩’,这君恩要不要报是两说,可是心性却还是要谈的,况且南京这儿又有说法,叫做春夏冬日报君恩,秋高正爽谈心性。大抵是因为春日一到,便少不得要开始劝农,一天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过完了年,便要开始活络了。一到夏日,夏讯就来了,该赈灾的赈灾,少不得又要忙碌,至于冬日,接近了年关,各个部堂就少不得要核算钱粮,要进行统计,这叫年末扫尾,各个部堂,都要把今年的工作大抵的收拢起来,以备存档。

唯独秋高正爽的时候,不但天气让人懒洋洋的,便是这部堂里的事,也都少了许多。

于是除非有事,大家都晓得规矩,即便是公文的往来,也会少了许多。

户部掌握天下钱粮、人口户册,自是至关紧要的衙门,即便这里也不能免俗,几个堂官闲坐在炉边,说的大抵都是洪武年的旧事,言论之中,不免谈及到魏晋的风流人物,端的是唏嘘感叹。

他们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一处公房,各自有些心神不属,大多时候,尚书大人公务之余,都会出来和大家闲坐的,新任户部尚书古朴乃是户部的‘老人’,夏元吉在的时候他是右侍郎,大家那时候就是同僚,这位古大人为人谦和,即便做了尚书也不自傲,偶尔总会和大家打成一片,只是这几日,却是有些不太寻常。

其实户部之中,也有人晓得一些内情,只是在这部堂中,不便说罢了,因而大家都装糊涂,其实他们谈心性,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在部堂里做事的,街头巷尾的议论你是不能谈的,谈了不免让人看轻,这叫自甘堕落;可衙里的公务,却也不能谈,公务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真要谈起来,不免要品评好坏优劣,若是一时失言,计较起了某次仓储调拨的错漏,说不准,这主事之人就坐在你的对面,当面撕了你的皮自然不可能,怀恨在心是必定的。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谈国事了,莫谈国事是给寻常百姓的告诫,官员自然是可以谈的,可问题就在于,这国事各有看法,真要论起来,天知道会不会有人跟你较真,到时候撕破了面皮,少不得又是一地鸡毛。

恪守中庸,想来想去,不谈心性谈什么,这说话,决不能说到实处,就是要往虚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