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是什么恢复周礼,简直就是打劫。
这些人其实都是叶公好龙之辈,平时读着书,想到那三皇五帝,想到那垂拱而治的时代,便忍不住义愤填膺,大骂几句人心不古之类的话,可是现在,真正要实施周礼了,他们也绝不是傻子。
本来这件事发动起来没有这么快,大家先乱骂一下,等到有人辟了谣,这事儿也就偃旗息鼓,大家至多骂几句,那造谣生事的不得好死。
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大家聚众在一起,人多嘴杂,又都担心自家的祖业,有人登高一呼,这些人便疯了。
黄淮是从通政司那边接到的消息,据说已经有人飞快入宫禀告,各部那儿也纷纷接到了消息。
读书人闹得不可开交,聚众者多达上千人,再加上好事围观的,竟是堵塞了十数条街巷。
据黄淮所称,这些读书人怒不可遏,闹得很凶,大抵上是‘这等歪曲经义、周礼之徒,也敢位列朝班……’‘分明是借周礼之由,行苟且之事,无耻之尤。’‘若不罢黜此人,我等决不罢休。’‘此公不学无术,专擅权术而已,如此大言不惭,或别有用心。’
这等言论,句句诛心,而且一点都不客气。
人家当然不会客气,把刀架在了脖子上,不拼命才怪。
解缙几乎已经意识到,这事儿必定是早有人预谋了,先以其他的名义招来读书人聚众,而读书人若是没有聚众,区区谣言并不可怕,偏偏这些人聚在一起,人多胆大,又仗着法不责众,义愤填膺的时候也顾不得许多。
解缙只能叹息,心里在琢磨,这到底是郝风楼还是杨士奇做的好事?可是现在,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黄淮还在道:“我已命人前去辟谣,不过只怕并济事,闹事的人多,这谣言呢,又是真假难辨,七分真,三分假,况且闹事的这么多,拥堵了街巷,厂卫那边封锁了各处街巷,这些人心中惶恐,哪里还肯听人劝导?解公……”黄淮压低声音继续道:“眼下,只怕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解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字行在哪里?”
黄淮道:“刚刚我命人去传了消息,多半还在自己公房,可是现在没有来,却不知是什么缘故。”
解缙表情凝重,叹口气道:“他怕是已经慌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有几人能做到?不必去理他,眼下遇到这种事也只能尽尽人事,这一次非同小可,分明是有人有备而来,罢,你去劝一劝字行吧,老夫先忙完手头的奏书。”
黄淮心里了然,解公这是打算壮士断腕了,便颌首点头,脚步匆匆的离开了。